第二部 魔衍者 第一集 長安亂 第五章 龍堂甕(第2/4頁)

忽聽李敢在身旁問道:“張侯,您可要與我們一同前去拜會項嶽?”

張騫聽他語音平和神色泰然自若,不禁暗贊一聲:“好深厚的仙家功力,不愧是清醒真人的關門弟子!”再看霍去病和金峨,心中訝異更甚——這兩位年輕人對驚心動魄的罹殃鼓音如春風過耳渾然不覺,仿佛神智並沒有受到絲毫的幹擾,委實是一樁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奇事。

他心裏喚了聲“慚愧”,吩咐道:“邑父,你先回喜宴廳,我去走上一遭。”

“侯爺小心!”堂邑父朝張騫抱拳告辭,魁梧的身軀退入迷蒙濃重的綠霧裏。

眾人在苗奕琰的引導下前行。張騫心有不解地問霍去病道:“霍侍中,你剛才為何聽到我的笛聲便知是幫手來了?”

霍去病不置可否地微笑,伸手向張騫道:“侯爺可否將烏石笛借我用一下?”

張騫一怔,他手中的羌笛是多年之前在西域受人饋贈,幾乎無人能知其來歷,卻不料今日被霍去病一語道破。

霍去病接過烏石笛放在唇邊,略一沉吟便輕輕吹奏起來,調音樂律和張騫先前所吹的曲子如出一轍,只是稍顯生澀。然而笛音中傳達出的悲愴寂寥意境較之自己竟有過之而無不及,似乎在對此曲的感悟上猶勝於己。

“你……怎會吹奏這曲《涿邪謠》?”張騫的震驚之情難以言喻,改用魔門傳音入密之術將語音束集成絲,送入霍去病耳中道:“莫非小兄弟認得在下恩師?”

原來他受困匈奴十余年間曾遇一位先賢垂青收其為徒,暗中教授魔門絕藝。後來這位神秘老者不辭而別,張騫也曾多方找尋,可除了聽他自稱“涿邪老人”外,對恩師的其他情況便一無所知。而這首《涿邪謠》就是涿邪老人在臨去前所傳,霍去病又何以能吹奏?

霍去病將烏石笛交還張騫,回答道:“我不認得他,但我了解他。”

張騫聞言更感愕然。“咚”地第十聲鼓響過後,苗奕琰駐步回頭道:“諸位請進!”

話音落下時前面一丈不到處的濃霧霍然翻滾中分,亮出一條悠長晦暗的通道。

李敢瞟了眼說道:“苗夫人,請問清溟師叔和二位公孫將軍是否受邀?”

“會主只對三位感興趣,當然能請到博望侯也是意外之喜。”

“奇怪……”李敢低嘿道:“不論身分權勢還是仙道修為,我們三人都不及他們。項會主為何偏偏對咱們情有獨鐘?”

苗奕琰抿嘴不答,金峨冷笑道:“也許項嶽是想先撿軟柿子掐。”

猛然通道盡頭綠霧一斂,眾人只覺眼前花了花,已聽到有人用威嚴深沉的聲音說道:“李校尉,你能否猜到這是什麽地方?”

說話的是一名相貌堂堂身材頎長的中年男子。他盤腿坐在一只半人高的瓦甕後,雙手朝前平舉掌心光芒驛動不斷向甕內灑落一團團淡淡的血氣。

在他對面九名巫師五體投地背朝眾人,呈扇形將瓦甕圍起,正低吟咒語虔心禱祝。

瓦甕灰白色的表面布滿上古巫符,隱隱流動著幽綠色光縷。六頭霧狀妖獸雍和懸浮甕上,仰面吸食著項嶽灑落的團團血氣。一蓬霧氣從甕口冒出冉冉升騰,滲入上方蕩漾的水光中。苗奕琰、沅不絕等人向中年男子躬身一禮,默默退到一邊和另外三位八方使一起相向站成兩排。

李敢擡頭望了望,淡然道:“這是敝府夥房後院的甜水井底,我早該想到。”

中年男子垂下手,說道:“久聞李校尉是人中龍鳳才智無雙,果然名不虛傳。”

“傳聞不足信。”李敢道:“人人都說項會主青面獠牙三頭六臂,豈知大謬不然。”

“那是無聊世人臆想妄言,誰會信它?”項嶽蔑然道:“不過正因為這世上蠢貨太多,才使得聰明人變得彌足珍貴。”

“大言不慚,自以為是。”他的話剛說完,就聽到金峨冷冷地回敬。

“既然項會主在此,那是由誰在擊夔皮鼓?”張騫問道。

“霸王會人才輩出,能夠敲響夔皮鼓的又豈止項某一人。”項嶽道:“博望侯在十聲罹殃鼓下依舊面不改色,實屬難能可貴。”

“頭兒。”骷髏頭悄聲在問,“那灰白色的大缸是什麽玩意兒?”

“那叫龍堂甕。”霍去病回答道:“當年蚩尤便是用它在阪泉荒野布下漫天大霧,險些令黃帝大軍全軍覆沒。雖然如今已沒有誰能擁有蚩尤的神功,但利用此物封印區區一個李府還是遊刃有余。”

“請教項會主。”這時李敢說道:“霸王會興師動眾進犯敝府意欲為何?”

“當然是復興大楚!”項嶽道:“大漢苟延殘喘八十年氣數將盡,你不明白麽?”

金峨嗤之以鼻道:“憑著破鼓爛甕便妄想作亂,癡人說夢!”

項嶽搖頭道:“愚民只想昨日之事,庸人只慮今日之憂,惟有智者才能看到將來。四位都是可造之材,卻懵然不覺漢室基業搖搖欲墜即將大禍臨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勸你們棄暗投明歸依項某麾下,免遭異日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