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江湖 第二十八章 佛道(四)(第2/4頁)

這個回答讓張天師的眉頭微不可查地又朝中間皺了一皺,好在這位掌院馬上又說道:“不過是前日晚間才發的符鶴,禦宏真人若是在雲州深處,那該是昨日才收到。而他就算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怎麽樣也要兩三日之後去了,畢竟人比不得符鶴可以一路不休息地飛遁。”

張天師的眉頭這才又松了些下去,嘆了口氣微微搖頭:“要禦宏去雲州深處和那些五行宗道人打交道確實是有些委屈他了。只是此事若成,對我天下道門有莫大好處,也只有他的道法修為精深,足夠能鎮得住那些五行宗的怪物,不止讓那些人小覷了我龍虎山,所以這才不得不讓他去那種蠻荒野地。”

這掌院立刻躬身道:“天師心系我中原道門興衰,用心良苦之處禦宏真人也定能領會,何況還有恒亮師侄也隨同他一路在那蠻荒中跋涉,想來他也絕不會有半絲怨言。”

張元齡擺了擺手:“還是說地靈師之事。當日是何人看守地靈殿的?如何會讓地靈師走脫了的?從祖師立教之時便有話留下,絕不許放地靈師離開龍虎山。雖然這麽多年來地靈師從無異動,但教中規矩從未放松,地靈殿的鎮守法陣一直都小心翼翼,負責看守地靈殿的也是千挑萬選的派中精英弟子,又如何會在這時候出現這等事來的?”

說到後來,張元齡話語中的震怒之意已經越來越明顯,伴隨著他的聲音,周圍空間中好像還有陣陣的雷鳴和金光在若隱若現地閃爍,整間靜室都在微微搖晃,正仿佛有聖人動怒天地色變的味道。周圍的幾個觀主掌院都默然不語,不過也沒有聖人之威下的噤若寒蟬,他們也都算是張元齡的親近之人,這位張天師在他們的眼中只是掌教,首領,帶頭人,不是其他中下層道士眼中的那般如神祗一樣的崇高無上。

但即便如此,那掌院的額頭上的汗水也是越來越大顆,繼續說道:“……當日是虛樹師侄負責看守地靈殿。當日也正是每年一次地給地靈師送上血食祭品之日。我們事後才發現,那地靈師不知從何時開始便有了預謀,居然從每次的血食中節下一小部分精血以秘法保存,長久以來都以精血慢慢腐化地靈殿中的陣法,那日便一舉破開陣法遁地而逃。”

“祖師親設的符陣哪裏有那麽容易便輕松破去?就算能破去,那看守的弟子難道是死人麽?就算不能阻止那孽障離去,難道連發訊告警也不會麽?”

“……當日虛樹師侄中了地靈師的法術昏睡過去了。”

“地靈師被祖師拘禁至此已有近千年,供給他的血食也都極其有限,他截留下一部分用以破陣也就罷了,又怎可能讓他恢復元氣施用法術?而且那孽障若是真能出手,又怎能只是將人昏睡過去這樣簡單?”

“……地靈師的元氣確實遠未恢復,所以他也只能是用‘回夢令’將虛樹師侄迷昏過去……”

“回夢令?”張天師好像聽了個荒謬之極的笑話一樣。“區區下品法術也能將我天師教精心挑選出來的精英弟子迷昏過去?那弟子難道是喝醉了才去地靈殿值守的麽?”

“這……虛樹師侄因為年紀尚輕,根骨天賦也不甚佳,道法修為一直不甚高深,這才中了那地靈師的法術而沒有來得及示警,一直等到兩天後前去換班的弟子才發現他昏睡在地靈殿中……”

“既然修為不夠,年紀尚幼,又如何能去地靈殿那般重要的地方當值的?”張元齡的聲音越來越震怒。“立即將此弟子廢去修為,逐出天師教,終生不得再上龍虎山一步!元通你用人不當,身為掌院也難辭其咎,罰你免去掌院之職,去後山面壁一年思過!”

這位叫做元通的掌院額頭上微微見汗,但卻並不是太過驚慌,只是俯首說道:“元通失職,甘領責罰。只是……虛樹師侄乃是元虛師兄的獨子,元虛師兄乃是對我龍虎山有大功之人,當年身隕之後天師也曾著令要多加看護他的後人,所以在前年虛樹師侄年滿二十之後,元通才將他安排入地靈殿去值守。地靈師這數百年間並無異動,地靈殿的值守向來就是清閑優渥之處,原本是想著優待虛樹師侄的,哪裏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故來……還請天師看在元虛師兄的份上對虛樹師侄從輕發落。”

“哦?原來是元虛師弟的兒子?”聽了元通的這話,張元齡臉上的震怒也大大緩和了下來。周圍的幾個老道神色不變,顯然是早就知道了。

這位元虛道人是張天師的師弟,在張元齡還遠未曾是天師的時候就和這位元虛道人頗為交好,時常一起行走江湖斬妖除魔。而二十多年前,當時的張天師遠赴皇城接受天子封賞的時候,一只千年大妖從雲州深山中爭奪地盤失敗被逼出深山,逃入荊州,前去降妖的天師教弟子非但不是對手,反而被這大妖接連吞食,不止讓大妖元氣盡復還兇危更甚,一時間荊南之地一片恐慌。張元齡召集起教中精英弟子圍攻這大妖,居然也堪堪不敵,隨去之人全都重傷垂死,只有他和這元虛道人還能勉力支撐。就在這最危急的關頭,元虛道人不顧自身性命發出搏命一擊,身亡的同時也將那大妖重創,張元齡才得以將那大妖斬殺,借此奠定了他後來繼承天師之位的基礎。可說沒有這元虛道人,也就沒有如今的張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