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正道 第十一章 追蹤(一)(第2/5頁)

而且這位劉大人乃是儒門高士,清正剛直——是真正的清正剛直,並不是大多數讀書人那般的自以為是,自欺欺人的惺惺作態,白老幫主數十年的江湖經驗,看人眼光都足夠老足夠深厚,對於那種讀書讀傻了的一眼就能看透,也能看出這位劉俊峰大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所以他才會去請動他來為自己作保,現在也只能先聽聽別人如何說。

然後他身邊的兩個年輕男女,只看了一眼,白老幫主就知道這滿座的人都是這兩人帶來的。這兩人都很年輕,打扮得都很得體,看似不起眼的衣著中處處透露出雍容貴氣,分明面對著坐中一幹各門各派的江湖長輩,但神情中淡然自若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自信,分分明明地將茅山派和南宮世家的威信表露出來。

為首的那個叫何姒兒的年輕女子先站了起來,用響亮清脆的聲音說道:“白老幫主。數月前發生在洛水城之事我們早有所聞,白老幫主所發的懸賞通緝我們也都看到了。令公子和貴幫中的一眾好漢的境遇我們深感惋惜,但是對此事的真相,白老幫主恐怕卻是有些誤解了。”

“誤解?”白老幫主好像這輩子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對,誤解。我們今日來此便是向白老幫主解釋的。首先,這位清風道長乃是出身我們茅山派下揚州彩雲觀……”

叫何姒兒的女子語氣音調中的那股自信和不容置疑的味道讓白老幫主的心開始逐漸地向下沉,他幾乎不用再聽,就知道這接下來的將會是什麽。

“……便是如此了。此事說來完全純粹是一場不必要的誤會。那真正的兇手,害死令公子和洛水城中數人性命的妖靈其實已經被明月姑娘所超度。”

“……你們說,這只是一場誤會……?”聽完了何姒兒的講述,白老幫主只覺得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的一個笑話,而且他還根本就笑不出來。

“原來真相居然是這樣……”但是其他人似乎並不覺得是笑話,坐中的虎山門門主率先一拍座椅的扶手,高聲感慨道。“……真是曲折驚險。這位清風道長不愧是茅山高足,於那般混亂情形之下也還能進退有度,不亂方寸,這才能將這位明月姑娘救出。”

“……可惜白少幫主還是喪身於那妖孽之手,還死得如此淒慘。也難怪趕去的曾老護法他們激怒攻心,居然將超度妖魂的明月姑娘當做兇手了……”李家的三老爺皺眉撫須長嘆。但無論怎麽看他面色中都沒有絲毫可惜的意思,還隱約有幾分喜意,原本是洛水幫控制下的幾條水道商路有一大半都是落入了他們李家,也難怪這幾個月裏李家幾位老爺都有些精神煥發。

其他人或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或是連連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也有幾個不動聲色的,看起來基本上都是接受了這個誤會的說法。姑且不論是不是因為南宮家和茅山派的關系,至少這番說辭在道理上基本挑不出什麽漏洞。

只有白老幫主臉色陰沉地就像死人一樣。因為只有他是清楚的,裴護法和曾護法那兩位老兄弟絕對不會是那種不明情況就沖上去的莽夫,而且之前那個‘老熟人’很明白地對他說了,其他那些人不是不能跑,是兇手根本沒想過要他們跑,若是誤會,會誤會到這個地步嗎?

更重要的一點。雖然那白衣少女也正看著他,一雙清澈靈動的妙目間沒有絲毫雜質,好似嬰兒的眼睛一般,確實不像個是會生生剝去人皮的兇手,但一股出自內心最深處隱約散發彌漫出來的陰郁深沉的恨意在告訴他,這面前的人確實就是殺掉他兒子的兇手。並不是只有女人才會相信直覺的。當一個人的感情濃烈單純到了極致,自然能感覺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對,這確實就只是場誤會。”那叫南宮同的年輕男子也點頭,聲音柔和,但是內種蘊含的意義同樣地不容反駁。“若不是神機堂的胡茜從中做鬼,這誤會本該是早就清楚了的,凈土禪院的滅怒大師也不至身隕。此事神機堂總堂也已知曉,吳堂主也已經接到總堂的通知了。待會從這裏出去之後,他就再也不是執掌青州分舵的堂主了。”

白老幫主看了一眼站在大廳角落的吳堂主,他是來者中唯一一個沒坐下的。因為他自己也知道再沒有資格坐下。他身上那件常年披在身上的機關盔甲已經被剝了下來,滿頭的冷汗,滿臉的沮喪和落魄,眼神空洞得像有人馬上把眼珠子給他挖出來他自己也不會知道一樣,看上去好像一個剛死了全家又將所有財產賠在了賭桌上的中年男人。

只是剝下這廢物的一身盔甲,就想輕輕松松地將這件‘誤會’給了解了麽?白老幫主用有些發抖的聲音問:“……你們憑什麽說這是誤會?可有什麽真憑實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