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火 第六章 那一刀的風情(一)(第3/4頁)

果然,終究也只是只猴子罷了。石道人看著前方露出絲不屑的冷笑。

那氣勢恢宏的一聲大喝他聽見了,那沛然莫禦的一刀所留下的裂痕他也看見了,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他也能感覺自己心中似乎有什麽早已沉澱到最深處的東西在朝上跳,在朝外湧。

當然他並不是吃驚於那一刀的威猛,借著背上的這兩把寶劍,他可以斬出比那一刀更大更猛更淩厲的一劍來,但卻絕斬不出那樣不傷一人,滿城皆驚,群雄避讓的一擊。那已不是時機,招式,速度,罡氣等等之類的問題了,那是對自己,對自己的刀,對自己的道,對這整個世界都再沒有絲毫的猶豫絲毫的疑惑才能斬出的一刀。

他很羨慕那一刀,很羨慕能劈出那一刀的人。這是作為一個習武之人最最根源的本能,比強弱,比勝負,比生死都還重要還深處的本能。

這就是武道。

當然,就像糞池裏的蒼蠅永遠也不會明白藍天之上的雄鷹為什麽要冒著跌死,風暴,冰霜的危險去飛那麽高那麽遠一樣,在上官聞仲這種人眼中,這一刀依然是愚不可及,不懂收斂潛藏不懂伺機而動不懂效率和後果的莽撞舉動。

但是石道人是懂的,明白的。他甚至一度生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強烈沖動,那就是取得了朱雀靈火之後再也不去管這什麽聯盟,什麽三十萬兩黃金,就借著這據說能燒融生命魂魄的真靈之火重新再把自己這兩把寶劍再祭煉一遍,祭煉得和自己心性完全合一,祭煉成自己魂靈的一部分,然後再借以踏上能斬出那一劍的境界。當他那樣想的時候,他背上的那兩把寶劍也發出陣陣的嗡鳴,似乎真的有了自己的生命。

不過沖動終究只是沖動罷了,石道人的年紀早已經很能弄清沖動和現實的分界了,所以他背上的兩把劍很快地又重新沉寂下去了,所以現在他最多也只是能對身邊這只猴子暗中表示一下自己鄙視而已。

“飛去探查的兄弟回來了~!怎麽只有兩人了?”

一聲驚叫把石道人微微出神的心思叫了回來,他擡頭看向天空,果然有兩只大鳥一樣的黑影在朝這裏飛來。他揮了揮手,身後的奪寶盟眾人和他一起慢慢地放緩馬蹄,等著上面的兩只大鳥降下。

那並不是真的大鳥,是神機堂的飛天鷂子,一種可以載人的機關獸。不過膽敢坐上這種東西飛上天的人實在不多,一般都是軍旅中才有配備,江湖上極少有人使用,但這次行動非同尋常,上官聞仲才去神機堂定制了三架,又花費了不少時間來讓幾個機靈的少年學習駕馭。剛剛得到天火派出現的消息後馬上就派出了這三只飛天鷂子去探查,這時候飛回來卻只有兩只了。

兩只鷂子從天上搖搖晃晃地降了下來落在了眾人的馬隊之前。選出來駕馭這飛天鷂子的都是各派中一等一的機靈弟子,短短月余間就能把這機關物件操縱得很自如。只是從上面滾落下來之後,這兩名少年都是面色慘白,一個一張口連話都沒說就先哇啦哇啦地大吐特吐起來,還有一個則是躺在地上動也不動,那乘坐的鷂子上滿是穢物,原來已在上面吐得精疲力盡了,掙紮著用最後一絲心力才能堅持著飛回來。

“怎麽了?還有一個呢?阿亮呢?”跳出去大吼的是三盟主,散影會的二當家千裏獨影姚金東,他一直是負責這聯盟的消息情報搜集,這飛天鷂子也歸他管,而這沒回來的那個正是他的關門弟子。

“死了……摔死了……”那個嘔吐的弟子掙紮著直起身,在嘴裏的嘔吐物間擠出話來。“被那些天火派的人燒壞了鷂子,掉下去摔死了……”

“混賬~!我不是早就提醒你們飛高一點離得遠一點麽?”一向陰沉的三盟主暴跳如雷。這關門弟子也是他傾注了最多心血的弟子,還以為這遠遠地探查一番並沒什麽風險。

“我們飛得很高了……足足有三四百丈啊,風大得鷂子都快控制不住了,離得也遠,只能剛好看到那馬車和幾個人而已,但是那天火派的人扔出火來,還是飛來將阿亮的鷂子給燒了啊……而且那些人還是故意的,只燒掉了鷂子的翅膀,連阿亮的一根汗毛都沒燒到,阿亮是我們親眼看著慘叫著掉下去摔成肉醬的啊……嘔嘔……二當家我再也不坐這東西了,求求你找其他人吧……”

“廢物~!都是廢物~!”

三盟主轉身看了身後那些預備的弟子一眼,發現全都是面如土色,瑟瑟發抖,根本不用問就知道再也沒人敢上去,氣的一張黑臉脹成了紫色。對於絕大多數的江湖好漢來說,挨上一刀一劍掉個胳膊手臂什麽的也遠沒有乘著這木頭獸皮做的玩意飛到百丈高空去來的可怕,不少殺人不眨眼的豪邁好漢離地數十丈就會嚇得哇哇大叫。而且這東西也毫無自保之力,在強弓勁弩和法術符咒之前純粹就是個活靶子,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也就和送死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