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9章 一程傳說一程歌（18）

“真是嘲弄啊。”他嘆息一聲，道：“命運讓我一直活下來，竟然只是為了幫一個黑小子，取代我父的掌控者之位。難道，我苟活這千萬年，只是為了這一刻而存在？罷了，有些事，已注定，即便違背天意，不屬於我的，我也得不到。”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將白鴻蒙果的靈源，放倒原野的胸口。

這時，昏迷著的原野，身邊再一次衍生出四道身影。

“蠢貨，掌控者之位啊，這是多麽無上的榮耀，就這樣送給了別人。”黑鴻蒙果的源影說道：“即便付出性命，也值得嘗試一下！”

碧水源影、藏龍源影以及妖蓮源影，什麽話都沒有說，皆敬重地彎腰，向古月洞天鞠了一躬。古月洞天此時已無心理會它們怎麽說，或是怎麽做。他從原野腰間取下酒囊，在手中搖了搖，發現酒囊已空。

於是，他丟掉酒囊，站了起來。

這時，妖蓮源影念出一道咒語，一座巨大邪祖道碑，旋即屹立在這湖面上。繼而，碧水源影彎腰捧起那顆嬌嫩、剔透的白鴻蒙果靈源，率先走向邪祖道碑。

藏龍源影將原野的身體抱起來，也一起走進去。黑鴻蒙果的源影，又諷刺幾句，然後跟著走進道碑之中。

這一切，猶如最隆重的儀式一般，令古月洞天心生肅穆感。

“從一個小奴隸，攀爬到這個地步，他的修煉之路，終於走完了。”古月洞天嘆息道。

妖蓮源影點了點頭，道：“這條路，他走了九輩子，每一程都留下了一段傳說，每一段傳說，都值得歌頌。”

“呵呵，等他再一次從道碑中出來後，連我都要成為他的臣子了。”古月洞天蒼涼地笑道：“到時，他將站立在新的鴻蒙樹之頂，俯瞰一切生靈，成為一名新的靈父。”

“那你呢，接下來要怎麽做？”妖蓮源影問道。

“我的事已做完，復仇也輪不到我了。”古月洞天故裝釋然地說道：“現在，是死是活都不重要。算了，我還是出去找點酒喝吧。”

……

無上星北部，寒霜戈壁的東邊陲，有一座給蕭索的寒石城。

城中，居住著十余萬名平凡的人類。它的規模很小，名不見經傳。此時，這片地方正沉寂在傍晚的暮色中，西方是一抹殘余的晚霞，東方是一輪微紅的滿月。

寒風從城中呼嘯而過，大街小巷上的人跡稀疏。古月洞天穿著一件黑色鬥篷，隨便找了一家酒樓，然後點了一桌酒菜。臨窗，邊獨自飲酒，邊望著這陌生的孤城暮晚。

倏地，遠處傳來一道道嘹亮的敲鐘聲，回蕩在這肅殺的城中。他心底驀然衍生出一抹悲涼，然後淒然一笑，自語道：“酒無酒味，晚景卻能醉人。”

這裏的夜晚來的非常緩慢，他足足飲了幾個時辰的酒，真正的夜晚都沒有徹底降臨。

在這期間，他不由地回憶起少年時代。

那時，他是掌控者之子，享有的是最頂尖的至尊生活。同時，他又天賦異稟，乃為生敬仰的繼承者。他一度認為，他爹所創造的生命盛世，會永遠繁盛下去。結果，就因一個狂妄、偏執的蟲龍（鴻蒙無道），卻把一片星域，一切都帶向毀滅的深淵。

從那以後，他的命運陡轉直下，一切榮耀與權利，都從他手中溜走。他只能四處躲藏，隱藏著仇恨與怒火，等待著復仇的機會。然而，第一次與黑翼交手之後，他因不死老人的暗中幫助，撿回一條性命。從那以後，他才意識到，復仇是一件多麽遙不可及的事。

黑翼的那種強大，是一眼望不到頂的強大，對他了解得越多，就越令人絕望。

萬念俱灰的他，在後來遇到了霜月的姐姐。是她，給他帶來了絕望之後，溫暖的慰藉。那時，他已放下仇恨，想與她廝守終身了。

倏地，他再一次取出腰間的玉佩，心愛之人的遺物。這時，他已徹底成為了宇宙中的塵埃，孑然孤影，沒有一個人還會想起他。可是，就在這時，他腦海中卻閃現出霜月那偏執、自信的笑容，沉寂的心臟猛地顫動一下。

他並沒有被人忘記，至少，還有一名女子，在千萬年來，一直代替她姐姐的在思念著他！

他猛地站立起來，露出一抹滄桑的笑容，異常想見那名曾經想殺他，卻最終愛上他的小丫頭。於是，他放下酒杯，道：“轉了一圈，只得到一場兇險的空夢，也該回去給她一個交待了。”

眼下，他孤寂心海上，突然出現了一盞遙遠的燈火，指引著他回去。而他，也重新恢復了生機，如釋負重地笑道：“原野，擔子都交給你了。我也該回去為古月家血脈延續，作點貢獻了。”

想到這一點，想到接下來的生死存亡，血與火的交織，都將他無關時，他竟然慶幸自己剛才做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