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一萬年前的記憶（下）

外面的寒雨，無休止地墜落著。

原野始終保持著跪坐的姿勢，在薛婆婆面前，聆聽著她的講述的故事。

“銀發的部下出現之後，焚影就隱藏了一段時間。”說著，薛婆婆露出一抹難得的笑容，道：“焚影隱藏的時期，應該是北冥過得最幸福的日子。那時，就連一直嚴厲的萬母，對他都仁慈了許多。可是，萬母即便再喜歡射姑花王，都始終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他們之間的感情，是違背天意的……那段時間，其實比如今動蕩的局面，也好不了多少。黑翼與銀發的戰場，就在三界之外的星空中。他們在外面打的同時，都安排了自己的勢力，在三界之中相互爭殺。北冥被銀發選中，是他的福分，也是他的不幸。福是他可以快速崛起，成為一方帝尊，然後為父報仇；不幸是他與射姑飛雪之間的感情，不得不中終止。”

說到這裏，薛婆婆便不再說話了。因為，後面的故事，原野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後來，北冥攜帶妖蓮的八道本源，前往月宮，晉升為帝，然後回到三界，斬殺了藏龍，交給銀發，幫他煉造妖花藏龍刀。

“銀發那時是掌控者，難道他沒有阻止射姑飛雪與北冥之間的事？”原野沉默良久，見薛婆婆不再開口，方才詢問道。

“那時候，銀發對戰黑翼應該還有一些優勢，他本身的實力，毫不弱於黑翼，手段也非常高明。”薛婆婆說道：“或許，他自信可以找到別的解決之法吧。畢竟，那時他與北冥已是兄弟相稱的，要求兄弟斬殺其女人，他很難說出口。可惜，最後大戰時，北冥敗給了焚影，銀發不得不回來拯救他。結果，北冥的鳳魂碎了，銀發也遭受重創，他們手中的優勢瞬間化為虛無，只得以失敗收場，轉攻為守，再一次蟄伏。”

他們不再說話，陰暗的殿內，再一次陷入寂靜之中。

一道九轉鳳魂，一把刀，一個仇恨，一名女人，一段愛情，以及兩個掌控者的計謀，融合在一起，便是第二次諸神之戰。

北冥失敗的原因，可以說根源就是他愛上了，一個不能愛的女人。兩種完整的鴻蒙之物，融合成的武器，不可能被一柄始祖劍斬斷。一旦北冥戰勝，以銀發的謀略，擴大優勢就簡單了。

如果那樣，他直接將北冥捧成新的掌控者，然後聯手殺入黑翼的那片生命星域，沒有理由殺不掉這個龐然大物。

結果，北冥卻失敗了，九轉鳳魂最後一次凝聚，然後轉生為一名小奴隸，然後被隨意起了一名字，原野。

“射姑花王死後，北冥來找過我一次。”只是一道亡魂的薛婆婆，說道：“我用了幾天時間，將他與射姑花王的事，講述了一遍。他消失的這些年，估計一直在尋找他，與射姑花王的記憶吧，他的身影有可能出現在，他們相約的每一個地方，有可能是人界，有可能是冥界，更有可能是靈界。等他找到之後，不用你去找他，他應該就會找到你。”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地方，是在哪裏？”原野問道。

“一萬年多前，他們第一次正試相約的地方，是明月台上的望君亭。十六年前，射姑花王也是死於那裏。”薛婆婆說道。

“我知道了，我就去那裏等著他吧。”說著，原野站立起來，將鬥笠與木棍拿起來，拱手說道：“請師父保重，徒兒告退了。”

……

當原野重返靈界時，射姑封海湖上，已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

浩淼的湖面仿佛是頭巨獸，正張嘴吞噬著這無止境的雪花。原野那穿著灰色布袍的身影，仿佛是一道孤鴻，掠在漫天飛揚的白雪中。

近了，他明顯能感覺到，那股氣息接近了。那是他最為熟悉的魂息。這一次，它沒有刻意被收斂，也絲毫沒有隱藏，猶如一座閃爍在夜海下的燈塔，吸引著他騰飛而去。

明月台，其實就是一座遠離一切的孤零零的小島，其上斷峰屹立，亂石嶙峋，非常荒涼。不過，當大雪將巖石覆蓋之後，它倒顯得有幾分氣勢。

當原野飛落到斷峰上，亭邊的時候，一道偉岸卻落寞的身影，正坐在亭子中。

他便是原野尋找十六年的北冥。

北冥穿著一件黑色靈袍，胸口有一道碧綠的妖蓮印，頭發已長到披肩。他漆黑的長發間，出現一綹綹白發，神情平靜地盯著，亭外紛紛揚揚的大雪。他雙目仿佛兩口古井，看不出喜與悲。妖刀沒有鞘，被他隨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他的眼角上，出現一條條皺紋痕跡，鬢角之發已然霜白。

“這十六年，你是用什麽辦法，躲避我靈魂搜索的？”原野拿著手中的褐色碧水棍，開口詢問道。

“我不過是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睡了一覺。”北冥雙目神情波動一下，看著原野說道：“沒想到，這一覺就睡了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