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掘石者

一陣幹燥的熾風呼嘯而過,吹走些許黃沙,一副不知腐爛多久的白骨裸露出來。

“瑟瑟瑟……”一只巴掌大小,長相猙獰的小蜥蜴,從森白的骷髏頭的眼眶中爬出,轉動著冰冷的眼睛,靜靜地望著天空中的烈日。倏地,它舞動四肢,迅速向遠處的一堆亂石爬去。

那堆亂石原本是一座酷似斷刃的巨大荒巖,後來被一群人稱掘石者的苦役開采挖掘,如今已不見昔日斷刃矗立於荒漠的風采,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狼藉。嶙峋亂石散落在黃沙之間,再無人會駐足觀望。

一群赤身裸體,只穿一件破短麻褲的奴隸,拿著鐵器,頂著酷熱,揮汗如雨地遍布在亂石中,不停地開采著石料。叮叮當當金石交鳴聲不絕於耳,回蕩在漫漫沙漠中,給人一種荒蕪寥落之感。

這時,有位年近花甲的老奴隸,擡手抹去臉上的汗,因天氣酷熱加上年邁體乏,漸漸體力不支,頭腦發脹眩暈,不由扶著一塊熾熱的巖石想坐下來。

“啪!”一聲尖銳的鞭鳴聲兀地炸響,老人屁股還沒沾到石頭,身上就出現一道血淋淋的傷疤。整個人像枚熟透的果子,一頭栽倒在地,痛苦地呻吟起來。其實奴役嚇得心頭一緊,不由加快動作,拼命幹活。

揮鞭子的是一個赤裸上身,只穿著一條白色短褲,頭帶鬥篷的健壯男子。他手持長鞭,面目兇惡,身體健壯,氣勢淩人。這個采石場分兩種人,一種是采石的苦役,約莫三四十人,一種監督奴隸的幹活的管役,約莫八九人。他便是管理這個采石場的老管役的兒子,江厲。

“老鬼,想偷懶嗎!快給老子起來!”江厲兇狠地叫著,同時揮動鞭子準備再給那個老奴隸一下。

“混帳!”一聲怒吼突然從江厲的身後響起。一位身穿白布闊衣的老者,一手牽著三峰駱駝,一手緊緊地抓住長鞭鞭稍,怒道,“我才離開半日,你就私罰下人!忘了我的告誡的了嗎!?”

“爹……”江厲氣焰頓消,但仍倔強道,“今年的任務要是還完不成,家主可就……”

“住口!我如何向家主交代,不用你操心!”老者名叫江洋,是這個采石場的管役長,他松開手中的鞭子,從三峰駱駝背上取下兩袋沉甸甸的皮囊,丟給江厲,道:“滾一邊去!”

江厲接過兩袋裝滿酒的皮囊,皺了皺眉頭,收起鞭子,對其它管役揮手道,“走,我們喝酒去。”

幾個早被烈日曬得頭昏腦脹的管役,紛紛拿著鬥篷,說笑著隨江厲朝不遠處的石棚走去。

江洋嘆了一口氣,走到那個老奴隸身邊,彎腰將他扶了起來,“老鐵,你沒事吧?”

名叫老鐵的老奴隸驚魂未定,手腳仍在顫抖著,慌忙搖頭說:“沒事,沒事……”

“唉,我那逆子——”江洋沒有接著說,只是又嘆了口氣,說道:“不幹了,歇息吧。”接著他又揮手對其它人說,“大家都別幹了,找個涼快地,喝點酒,等烈日消消再幹。”

一群奴隸紛紛驚喜,放下手頭的鐵器,每人拿個石碗,圍到江洋的身邊,等老管役給他們酒。

“呵呵,自己拿自己拿,莫搶,找個涼快地,喝點酒,睡會再幹。”江洋扶著老鐵提著一個酒囊,和幾個壯漢奴隸,坐到一塊巨石的陰涼處,看著那群奴隸爭搶著酒囊,並不生氣,反而很欣慰。

老鐵捧著石碗把酒喝完,感激地看著坐在他身邊的江洋,說:“整個天下都找不出老爺這樣的好主子了,別人拿我們當豬狗,只有老爺拿我們當人看。”

江洋和老鐵年紀相仿,皆入花甲。他以前是陲陽城四大家族之一,江家的一個馬夫,給老家主當了幾十年的馬夫,因樸實勤快,後被家主賞賜,改江為姓,並當上了這個采石場管役長的職位。

江洋搖了搖頭,又給老鐵倒碗酒,然後自己對著酒囊喝口酒,說道:“大家都一樣,幾百年前要不是你們國小力弱,被滅了國,你們也不至於落得今天這地步。”

他的話引起身邊幾個奴隸的一陣傷感,唏噓不止。

“聽說我們以前的國家曾一度是這沙漠中的霸主,只因後來的國主無能,昏庸淫糜,才導致國家滅亡。”一個平時喜歡打聽傳聞的瘦小的奴隸說道。

“沙寶,你知道我們現在采石的這地方是什麽來頭嗎?”老鐵對開口說話的奴隸沙寶說道。

“還能是啥地方,不就是我們沙國的舊址嘛。”沙寶說著起身將管役長的坐騎——三峰駝,拉到陰涼處。

性格溫順的三峰駝前肢跪地,伏趴在江洋面前的石陰下。

江洋撫摸一下三峰駝的毛,轉臉對老鐵說,“聽說我們現在采石的這個地方,曾是沙國的聖地?”

“正如老爺所說。”老鐵點頭說道:“原來這片石場是一座高十余丈的巨石,因酷似折斷的刀刃,故名,斷刃山……傳說,幾千年前有一位稱霸天下的武者在此頓悟,成為聖靈,在升入靈界之前,他留下了他的武器,立於此地,便化作了這座斷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