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六五章 曉月禪師

只是曉月的言語間,卻更多的是悲憫無奈。

“這二十載以來,哪怕處境再怎麽困頓不堪,陸家再怎麽逼迫,我蒼靈界之人,也不曾有過改信之意。三載之前降下的佛偈,更是令我蒼靈界之人,都欣喜若狂。”

又苦笑道:“只是二十年苦候,卻至今都無結果。對諸位佛尊與無量終始佛而言,我等這些微不足道的信民之願,大約是沒多少時間理會。曉月也想過我佛門,有信徒億萬,若人人都有心願乞求,諸位佛尊哪裏能理會得來?也不知何時,無量終始佛才會真正降世——”

那凈音聞言,頓時現出了詫異之色,口中驚呼道:“師尊!何處此言?”

曉月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宗守在旁,則是恍然,十子抽一,也難怪這蒼靈界之人,會如此憎恨陸家。

又暗暗搖頭,聽出這曉月禪師言語裏暗藏的怨氣。

只是這蒼靈界信眾之願,別說他以前不知。

即便知曉,一些與他無關之人的懇求,又與他何幹?

難道別人求了,自己就定然要給?這是什麽道理,又是什麽邏輯?

可聽著這些言語,宗守卻又莫名的,感覺有些愧疚起來。

只是若要虎口奪食,把這蒼靈界,從陸家手裏強奪。他與陸家之間,就絕不是一兩次的交鋒。

猛地搖了搖頭,宗守將這雜念揮去。父母之事,嫡脈之爭。與陸無雙之間的恩怨。他與陸家的糾葛,已經夠麻煩的了,實在不願牽扯更多。

記得趙嫣然,總說他面硬心軟。他一直都不肯承認,此時若是被那瘋女人,知曉他如今所想,必定會出言譏笑。

再若是依人知曉,這仁義妞多半會傾盡全力,去助此界之人。

“施主莫怪,是曉月有些失態了。”

而此時那曉月禪師,也恢復如常,輕聲笑道:“其實今日來尋施主,是另有他事。這幾日我觀施主體內情形,頗有所得。若所料不差,施主當也是焚空陸家的血裔?”

“哐啷”一聲輕響,那凈音手中的食盒,頓時被打翻。是不敢置信的,看著宗守。一雙秀手緊緊攥起,銀牙緊咬著,一絲鮮血從唇角溢下。

似乎全然不曾想到,自己好心救回來之人,竟然就是她口中的邪魔。

宗守倒是神情泰然,淡然自若:“正是!就不知禪師之意,是準備作何打算?在此取我之命,為你這些同胞復仇?又或者將在下逐走,自生自滅?”

“若是三日之前,曉月說不定真有這樣的想法。”

那曉月搖了搖頭:“施主可知,就在幾日前,陸家炎天府突然諭令天下,定萬金與百載壽元之賞,尋一身燃白焰之人,生死不論。今日也爪牙四出,四處尋覓。便是此界之內,那些一向罕無人跡處,也不曾放過。故此曉月鬥膽猜測,施主在陸家之中,只怕處境堪憂。至少與那炎天府主,定然是敵非友。施主血脈純凈,在陸家內的身份,也定然不凡——”

宗守在這裏呆了數日,也大約知道炎天府,便是焚空陸家,在此界的管轄中樞。

炎天府主,也就是此界的一界之尊。

他是極聰明之人,此刻也未等曉月言盡,就已知其意。

正面對抗行不通,那就從內部著手。

唇角頓時斜斜的一挑:“你倒是聰明,知曉陸家內鬥,陸家,只是讓禪師你失望了。我宗守雖有陸家之血,卻是外姓之人。對他們而言,不過是雜脈賤種,必欲除之的恥辱而已,也無意去爭那焚空聖帝之位。我勸禪師,還是莫要起這心思為佳——”

這句話,絕無虛言。據他所知,此時陸家之內,也的確有不少人,是這般看待他宗守。

此言道出,那曉月的面色,果然是變了一變。倒是凈音,輕松了一口氣,眸子裏現出了輕松之色。

“怎麽會?”

曉月難看的笑了笑,正欲說什麽。卻見宗守忽又皺眉,看著那山崖之人。

心中愕然,二女循著他視線望去,須臾後也是俏面蒼白如紙。

只見遠處,無數的煙塵掀起。一大群騎士,在密林中橫沖直撞,所過之處,樹木斷折,鳥獸飛奔。

赫然都是六階道兵,有兩千之巨,沖入到了寺庵之外。

即便是沖撞上庵門之前,那些拜伏的信徒,也是不曾停下。

一時是血肉紛飛,數百余人,被這支鐵騎,生生踏成了肉糜。

使這山崖之上的曉月凈音二女,都是目眥欲裂,而後又忙閉上眼,口中念“無量終始”。

宗守也是瞳孔微縮,現出了幾分冷容。

幾乎不用猜,就可知這支大軍,為何現身在此。

嚴格說來,這些人,卻是因他而死。

那群陸家騎士之後,卻又是數萬浩浩蕩蕩的大軍,從後陸續趕至。

將那庵門之外的數萬信徒,沖的是狼狽四竄,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