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七章 獨木難支

久久未曾落子,那淺笑中的道人,頓時眼裏微含戲謔:“熙月道兄,看你舉棋不定,已有一刻,往日可不曾這般。這盤棋局,這黑子倒還是有幾分生機。可道兄你心不在焉,只怕最後還是輸定。”

對面的熙月微微遲疑,最後還是長嘆一聲,把身前的棋盤推開。

“罷了!這幾日確難靜心,待改日再戰!”

那道人聞言不禁搖頭:“可是為東臨雲陸之事?聽說你們也有參與?其實那乾天山遠在數萬裏外邊荒蠻地。道兄這問奕觀,卻在中土腹地,即便勝了也沒什麽好處,何苦要趟這趟渾水?”

“吾何嘗不知?卻不得不然!”

那熙月是唏噓一嘆,神情無奈:“你臨崖是出身靈府大宗,不知我們小宗小派的難處。穹境有令,若然不從,日後我問奕觀有難,誰來為我等遮風擋雨?再有那穹境修行的那十個名額,更是緊要之至。諸宗都虎視眈眈,我問奕觀又怎敢落後?功法推衍,靈境度劫,門中種種事務,都需求助穹境,怎推拒得了?再說也不是沒好處,乾天山滅,我宗多少能在東臨雲陸,取些靈礦——”

說到最後,已是帶了幾分期冀之意。

臨崖道人怔了怔,然後自嘲一笑:“臨崖一直苦修,偶爾尋一二老友弈棋論道,尋歡作樂。對這些俗事,卻是知之甚少。不過依我看,其實也無需太憂心。那宗守再強,雙拳卻難敵四手。無墟手段狠辣絕毒,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勢。避實擊虛之策,也是恰到好處。揚我之長,擊敵之短。估計只需三月,就可使那乾天山國勢動搖,諸城皆反。這一戰,勝負雖還未分。不過我道門的傷亡,應該極小才是——”

“希望如此!”

那熙月一聲笑,神情也輕松了幾分。可隨機就又一皺眉,看在神情的石桌。

只見這周圍的桌椅,還有那棋盤,都在輕微的“震顫”。

初時還不明顯,可當短短幾息之後。這微顫,就改成了“轟隆隆”的震晃。

整個閣樓,是四面搖動,地面也是不停的抖動,起伏不平。

二人齊齊站起了身,互視了一眼,眸子裏都滿是惑然之色。

難道是地震了!

旋即就又覺不對,臨崖道人的眉目一凜:“是劍氣!”

短短三字,既是駭然,又是驚畏!

只見眼前那石桌棋盤,都化為一團團的細碎粉末,無聲無息的碎散開來。

一絲絲細若遊絲劍氣,從內接二連三的激射而出,在這樓閣之中回旋穿梭,充斥著整個空間。

也不知到底是何時,潛入了進來。將這樓閣,須臾間粉碎!

二人都再不遲疑,各自化作一道遁光,飛出了窗外。

只見此時已有許多人,飛騰於空。隨即卻只見幾道銀光,忽山忽逝。一點點血雨分灑,一具具屍骸,不停的跌落,然後就化作一片片的碎肉。

熙月先是一怔,而後那目中,是一片血紅的,仰頭上望。只見那天空,只有一個人影,赫然立於當空。

明黃金袍,十六歲年紀,頭頂之上,懸著一面青鏡。身後是三千丈雷翼,覆蓋天空。

似乎認得此人,熙月明顯是氣息一窒。

“宗守?”

臨崖道人的身軀,也同樣微震了震。

眼前這少年劍壓雲界,無敵當世,一年之前,他就已經見過此人圖影。

可這宗守,為何會出現在此間?

那劍氣四下裏縱橫交錯,在臨崖道人的靈覺感應之內,整個問奕觀內,幸存之人,是越來越少。

是一片倒的殺戮,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被那碎散劍意,割裂成碎片,毫無半分反抗之力。

隱隱的,臨崖更有種不祥之感。

無墟固然是避實就虛,可這位妖王,看來也非是坐以待斃!

問奕觀雖非靈府大宗,可在靈府之下,實力卻也能列入中上之選。

觀中九階,就有三人。老友熙月,更是靈境強者。可這樣的大派,卻也抵擋不過這宗守一時半刻——

那麽道靈穹境轄下的其余宗派,又將如何?

道門絕非是他想象的勝算在握!

而此刻無墟所為,只怕非但不能將這宗守的根基動搖,反而要為他們道門,先招來一場大劫。

“還請君上住手!”

熙月的面色鐵青,飛騰於空。袖中同時無數玉石般的黑白棋子,飛舞而出。淩空一晃,便化作一個棋盤模樣的靈陣。定在當空,傾盡全力,抵禦著那些碎散劍氣,護持著觀內僅余的弟子。

“我問奕觀,不知何處得罪了國君?令君上興如此雷霆之怒,屠戮我觀數百弟子?吾知君上,與道靈穹境頗有齟齬。卻怎麽能遷怒於我問奕觀?”

只需兩個時辰!

他不求這宗守能聽他言退去,可哪怕能拖延上一時半刻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