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一章 左軍檢點

“此人當真膽大包天!以千萬人血祭,布‘大虛天無生禁絕’大陣。不知以國師看來,此策是否可行?”

大虛天無生禁絕陣?

重玄挑了挑眉,似是驚異不已,而後啞然失笑。

“必定是那孔玄所獻!想不到那孔家,還有這等秘術傳承!”

只看上方殷禦的神情,重玄就知自己是猜對了,而後又微搖了搖頭:“這二人,魏海功利心重,一心想光耀門楣,封妻蔭子。那孔玄空學了一聲韜略,卻一直受制於孔瑤,不得施展。此時同樣想建功立業,壓她那堂妹一籌。兩個湊在一起,也難怪會是如此,不過此時,已經不是一萬七千載之前!”

殷禦聽得是眼皮微闔,重玄此言應是不贊同之意。

他想來也是如此,既有前車之鑒,這夜魔一族,怎能不加以防備?

取千萬人之血,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又怎可能不將那夜魔族驚動?

接著卻聽重玄的語鋒一轉,帶著輕笑。

“不過試試也是無妨!魏海面具福相,是有大功業之人。所用之法,也畢竟是大古血祭大陣,即便不能成,也可令那些夜魔,受創不小。成則我大商擴地千裏,若是敗,也總能安然撤出。”

說到此處,重玄又微微俯身道:“這都要看陛下您的意思——”

“朕之意?”

殷禦聞言一陣遲疑,半晌之後,就一聲冷笑:“那就讓他試試罷了,只是事後無論成敗,都少不得要敲打一番。真膽大妄為!”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這句話雖是兵法正道,可在人君而言,聽聞之後卻多半是歡喜不起來。

若人人如此,則國將不國,君權旁落。雖知這魏海,並無別樣心思,卻也不能加以懲戒,以儆效尤。

至於那輝洲千萬生民,卻是全不在意。別說這些人,仍是他國百姓。即便是大商,若能以這些犧牲,盡敗那域外異族,他同樣舍得。

有臣子承擔惡名,只需事後重重懲戒一番,他仍是子民眼中的聖君——

重玄聞言也一笑起身,可當再望殷禦之時,卻忽然愣住。

只見一股微不可查的灰色氣息,忽然就郁結在殷禦眉宇之間。

不僅一怔,這是何故?

這應與殷禦本身無關,雖非是什麽不詳兇兆,卻也必將影響大商國祚——

可究竟是因何音?難道說,是因他方才那番言辭?

“嘩啦”一聲輕響,一雙象牙筷,驟然跌在了瓷磚之上。

同樣是在皇京城,距離皇宮不遠。孔厲微微失神的,看著下方的地面。

這番變故,也將這屋中正在用餐的孔氏族人驚動,紛紛錯愕地看了過來。

孔厲卻沒心思去理會,只覺胸中忽然間是心驚肉跳,惶恐之極。

“父親,可是哪裏不舒服?”

孔須以嫡子的身份,就坐在一旁,此時正滿眼奇怪的問著。

他是深知自己這位老父修為,其實早已經突破到了九階巔峰。距離靈境,不過一步之遙。

如此境界,該當百病不生才是。

此時的他已經將斷臂重新續上,還不能與人動武,只可勉強活動。

在他看來,這掉落筷子的,應該是自己才對,而不是自己這位修為高深的老父——

孔厲的面色卻是蒼白無比,一時又不知怎麽與屋內這些人說。

這是血脈示警,危兆,而且是兇極!

“可是擔憂三弟?”

孔須一笑:“父親你不是說過,孔須若無那賤人拖累。必可一飛沖天,直步青雲。哪怕為一方帥臣,也不是不可?必可護住我全族安泰。幾位族叔,可也是這般說——”

孔厲怔了怔,他以前確實這麽說過。只是如今,卻只覺這其中,必定有什麽不對。自己多半是漏掉了什麽——

猛地如瘋癲一般,沖出了屋門。孔厲仰頭望天,看著那漫天星辰。

然後那眸中,全是惑然之色。這天空中,並無什麽異象。

再注目北方的那顆搖光,只見此星依然是平靜如故。此刻看,反而是黯淡了一些。

也不知為何,孔厲頓時就放下了心。心中不禁生起嘲意,那個賤人,怎麽可能還有翻身之機?料定了此女,命帶衰劫,多半早夭,是必定不會有錯!

只可惜了自己的那嫡親弟弟,以其術數上的造詣天賦,若能留在孔家,必有一日可與重玄抗衡。

自己也是失了方寸,居然如此慌張?

可這危兆,又到底來自何處?難道是遼王?是楊家?

說來最近,因乾天山遣使問責。朝中諸多勢力,都聯手發難,兩家最近的日子,都不甚好過。

此刻正是淩晨,星空漸黯,天邊處初日騰起,一束束陽光照下。

孔厲卻就這樣站在庭院中,定定發呆,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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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記得,十日之前卿之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