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四章 再見若蘭

那議事殿內的大門,一直到晚間子時,才再次敞開。數百人或期待,或興奮,或憂心地從內魚貫而出。不過面上大多都帶著幾分疲憊之色。

宗守一連拋出的十幾個議案,大多都是通過。不過越到後來,這些人便越是謹慎,不斷的推敲琢磨,一直到想清楚之後才會表態,故此是一直議論了整整一日。

說來也怪,宗守才剛從那議事殿內踏出,那妖身就出現動靜。一個意念就使那狐尾狐耳,全數收束入體。令宗守頓時是輕松了口氣,他最擔心的,就日這妖身會再收束不得了。

“君上!”

一個身影,忽而有如幽靈般出現在宗守身邊,宗守回首一望,才發現是任博。此刻這位使他白白損失了數百萬獸晶收益的大奸臣,正眉頭緊皺著。

“臣不解君上,為何要建這議事殿,自限權柄?”

“這個啊,據說上古之時,儒家向往推崇的三皇盛世就是如此,諸部酋長與長老,共同議事。上古時的君王,只是諸部之長,垂拱而治,其實並無對部屬生殺予奪之權。任丞相出身儒家,應當也聽說。宗守不才,仿效上古聖人之舉,想來是不會有錯的——”

見任博神情震動,目中露出驚佩之色,宗守接著卻又失聲一笑:“丞相還真信了?這些大義凜然的話,其實都是假的。實在是宗守意不在此,沒功夫去理那繁瑣政務。也不想整日就呆在這乾天山。”

任博啞然,接著是苦聲一笑:“原來如此!不過君上,就不再考慮一二?君上您天縱英明,若乾天山由君上治政,必定數年之內,就可國力大增。那時一統雲陸,也非難事——”

宗守卻心中發虛,自己對政事,其實只是七竅通了六竅,許多都是半懂不懂。就那麽兩把刷子,如今已經差不多用完。真要自己治政,那這乾天山,搞不好要把攪成一團漿糊。

口裏卻不肯自歉,保持著明君風範,直接搖了搖頭道:“這乾天山再強,可能使我逍遙天地,使我得聞天地至理,使我證那武道之極?再若是孤,又想要標新立異,做什麽出奇之舉,丞相打算怎辦?”

一句話,把任博問住,宗守就又高風亮節道:“總之這乾天山諸事,就拜托丞相了。反正孤現下,也不是全然放手——”

聽到這幾句,任博還真是擔憂了起來,以宗守的性子,搞不好日後還會做類似封殺十裏伶香町,又或類似這議事殿之類的混賬事情來。

那時可就頭疼了,這麽一想,任博就恨不得宗守日後安安分分,最好是萬事不管,快點滾蛋才好。

這位殿下,最擅長的事情,就是顛倒黑白。行事豪奢無度,偏偏還能講出一番大道理,硬生生把自己標榜成為乾天山著想。

固然是聰慧不錯,可這行事卻未免太離譜了些。多來幾次,他心臟怕是受不住。

自己這丞相,在宗守口裏,似乎只有五年任期。那時自己想要繼任,就還需宗守提名,然後獲得那議政殿內,半數之人通過。

可這五年之內,自己卻可不受君王掣肘,在這乾天山任意展布,可證自己幾十年所學之道。

“君為臣綱,君上再怎麽胡來,我等臣子若勸諫不住,也只有聽命的道理。君上何苦如此?”

虛情假意的又出言挽留了一番,任博就又語氣一變道:“那兵部乃君上權柄之基,料來不會輕予他人。可那吏部刑部,雖是權重,卻非關根基。還請君上,還於內閣統轄,否則多有不便——”

宗守面色瞬時古怪無比,這個任博,果然是個奸滑之臣。居然這麽快就適應了角色,想要從他袋子裏,把這權柄拿過去。真太無恥了!

※※※※

爭執了一番,宗守到底頂住了任博的糾纏,只把吏部的一些權利讓出,就將之打發。

待得下了鎮乾峰,宗守仍舊不回自己宮殿。直接就喬裝一番,輕車簡從,出了乾天山。

也不帶其余侍衛,也就宗原與虎中原幾人,護著他乘坐的馬車,出了乾天山。

虎中原也不知宗守,要去何地。一路都是暗暗腹誹,說是“喬裝”,可宗守性喜奢華的風格,還是沒改。

一輛嶄新的翻雲車,十余丈方圓的小小空間裏,密密麻麻的,鑲嵌著十數個靈陣。外面車廂的裝飾,也是極盡華美。

而幾個侍從全是武宗強者,所騎也無不都是四階的騎獸,身上的衣甲,亦是極致精美。

如此“騷包”的排場,能瞞得了誰?只怕那些探子,在他們出城的第一時間就知道了,簡直是掩耳盜鈴。

首先是往南,到乾天山一千二百裏外一處所在。此地不久前,本是一座隸屬乾天山的附庸城池,不過如今,卻是化成了廢墟。

虎中原微微得意,這地方可是他親手毀去。此地城主,實在運氣不好,雲海狩獵偏偏去跟了越觀雲那個短命鬼。自然也就在宗守,殺雞儆猴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