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 豈容輕侮

那祭天台,就在那崇政殿的右側。壁立千仞的高崖之外,有一塊巨石向崖外探出,直至四十丈外。

而這祭天台,就建在這巨石之上,也是這乾天峰頂,真正最高的所在,所謂的接天之地。

宗守一聲哂笑,正欲命人到這石台之上去搜尋。卻才剛張口,就又止住。

若不親臨其境、以身為誘,怎可能引動這些人冒險動手?傳說中的幻心鏡神妙無比,遣人搜尋,多半只會打草驚蛇,將這些人驚走。

那宗世他雖不放在眼裏,可不大不小,卻也是個後患。能夠斬草除根,可以省去無數麻煩。

當下是微微一笑,待得幾十位司祭,在台上例行檢查清理一番,清除掉那些鬼祟魑魅之物。就徑自邁步,拿著早就寫好的祭文,在所有人注目之下,隨著一位大約六十歲許,服飾最為尊貴的老祭祀,一起往台上行去。

這位祭祀,居說也是宗未然的老臣,名喚宗淩。出身宗家旁系,自乾天山創建之後,就主持著城內一應祭奠之事,很是德高望重。任是何人,只要令這位不爽,都是不管場合,不管身份,開口就罵。

故此宗守,是絲毫都不敢不敬,亦步亦趨的,走在其後。

身後宗嵐虎中原幾人,亦是緊緊跟隨。不過當抵達那最後九級台階之時,就止住了腳步。

宗原卻是微微猶豫,現出憂慮之色。凝思了片刻之後,就神情默默,全不顧忌下方那些快要殺人的視線,竟悍然前踏,跟著老祭祀與宗守,登上了祭天台。

二十丈不過轉眼即至,宗守在那石台中央處站好,此地早已擺放了香案。

先是焚上香,俯身拜了三拜,再宣讀祭文。宗守打開那卷軸一看,就撇了撇唇,眼角微微抽搐。

這也不知是什麽人寫的,洋洋灑灑,足有近兩萬余字。辭章故然華美,駢駟儷六。工整之極。可這祭文讀下來,也不知需要費時多久。

竟在眾人驚呼聲中,直接將之丟開到一旁。而後是遙遙朝著上空一禮:“蒼天在上,乾天山世子宗守,今日繼乾天城主之位,求請上蒼庇佑,護我乾天!宗守不才,定要使吾諸城,國泰明安,麾下子民,都能夠有棲身之地。能夠每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下方諸人本是有些不滿,可聽到這幾句時,都是眉頭一挑,齊齊叫了聲“好”字。

他們妖族,本就沒有那麽多規矩,更不耐那文人儒生寫的繁瑣文章。

反倒是宗守這簡單禱詞,雖是淺白粗魯了一些,更合他們的胃口。

只有那主持祭典的祭祀,卻是氣的眼珠子都快要突出來,狠狠盯著宗守。

好在也心知此刻時候不對,不好打斷。仍舊沉默著,並未出言,只怒目瞪望。

宗守則是全然不管,神情肅穆莊嚴,吐出了話語雖是略顯粗俗,卻是虔誠無比。

萬物皆有靈,這天地雖無有“神”,卻不可不敬。

“我要使諸族興旺,要使我山城興盛。願蒼天佑我,使我乾天山風調雨順,五谷豐登,所有子民,都能繁衍後裔,多生幾個大胖兒子——”

下面又是一片叫好之聲,風調雨順,五谷豐登也就罷了,反正他們也不靠這個吃飯,大多都是靠獵殺精獸為生。

可這血裔承繼之事,卻是眾人一同之願。妖族人人實力強橫,即便孺子小兒,也能有不俗武學。可惟獨這生育,遠遠低於人族。歷年爭戰,也死傷不少。可算是乾天山所有人的心病。

那位大祭祀的胡須白發,卻幾乎都是要倒豎起來。實在粗俗,太粗俗了,怎可入蒼天之耳?

卻也同樣閉著眼,神情認真的,在心內誠心求禱著。

祭文之後,是獻酒。宗守正拿起酒杯,耳旁就聽得一聲清冽寒笑,清晰響起:“真可惜呢,你這祭天之詞,倒真是說的不錯,對我宗世胃口。可惜了,今日這蒼天,卻是護不得你!”

宗守眉頭下意識的一挑,心道總算是來了,方才他還以為這些人,真是徹底放棄。那老祭祀本身亦是還陽境的靈師,此刻在台上,也同樣而聞。

立時目露嗔容,掃視著周圍:“是何人敢在我宗淩面前,裝神弄鬼?敢壞我乾天山城祭天之典,爾等好大的膽子!”

指尖處赫然是一張火紅色的符箓,向那聲音來處打出。立時紅焰噴湧,彌漫數丈方圓。

卻還未來得及爆裂開來,就見一根宛如白玉般的手指,從虛空穿出,點在那火焰中央。竟是無盡的冰寒之力,將那紅焰,生生撲滅,又向四周擴散。附近幾十近方圓之地,都覆蓋上了一層寒霜。

而那手指下方處的地面,更是生生凍結。

冰霧彌漫,後方處也現出兩個人影。其中一人正是宗世,另一人卻正是那手指的主人。

同樣是仿佛粉雕玉琢般的面龐,二十歲許年紀,俊美到近乎妖異。手中執著一面明晃晃的古銅寶鏡,透著幻攝心神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