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有情劫 第四十八章 日安不到?燭龍何照?(第2/3頁)

四名道人面色微紅,提一口氣,四條身影如流光電影,頃刻間又交錯七千七百七十七匝,無邊絕殺之氣如一張大網,兜頭向燭龍罩下,嗤嗤之聲入耳驚心,誅仙陣內登時白霧騰騰,雲氣蒼茫,彌漫九天,熱氣怒湧,一時不能見物。燭龍千百萬裏長軀於茫茫雲霧中急速遊動,億萬鱗甲一齊張開,無限寒氣透體而出,誅仙陣內無邊殺氣一時固結,如玉琉璃瑩然通透,燭龍目發厲電,口噴劫火,鱗甲扇動,無窮神火洶湧怒卷,一條長尾扭過來,奮力一甩,罡風急旋,百萬裏虛空轟然粉碎,碎片狂舞,現出上方白蒙蒙一派,天河無定,四名道人臉色暈紅,各各退出一步。燭龍奮起神威,龍尾猛力拍擊,騰身而起,向著天河,一頭紮去,天河之內,弱水無盡,非常人所能居,任你道行通玄之輩,到此也要神通陡減,尋常人物,入此更是骨肉消融,燭龍乃是太初一點真靈,卻無懼於那天河弱水,只消入得天河,非太上無極之士親至,誰能奈何?

燭龍咆哮,聲動蒼冥,長軀盤曲,向上急竄,眼前驀然一暗,不二天河憑空消失,廓然洞然,浩然太虛,一切光線都已消失,只是昏黑一片,燭龍東奔西走,急轉如電,往來不知其幾億萬裏,終是不得而出。

白牛背上,蚩尤緊握軒轅劍,滿頭黑發根根直指蒼穹,衣袍獵獵鼓蕩,如欲裂開,軒轅劍鳴聲急驟,跳動不已,原本青黑的劍身此時明如鐵水,熾然白熱,有一神龍,在其中遊蕩飛旋,錚錚亂撞,亟欲破劍而出,然而蚩尤又豈能讓它如意,咬破舌尖,噗的一口魔血噴出,灑在軒轅劍上,那劍便暗了幾分,又將左手壓上劍身,死死壓住此劍。

星輝淡淡,宇宙昏蒙,不二天河之中,有一道人,頭挽三髻,青鞋白拂,足踏白玉小舟,飛流直下,四名道人收了劍陣,還劍入鞘,更不回顧,跳入小舟,那三髻道人向蚩尤點了點頭,大袖翻飛,小舟逆流而上,須臾去得遠了,消失在白茫茫的弱水罡風之中。

舟上道人正是多寶道人,蚩尤得他之助,布下誅仙劍陣,卻讓四名道人故意做出力有未逮之態,留出一角空隙,自己隱於空隙處相待,燭龍覷得劍陣空隙,騰身飛遁,卻正好落入軒轅劍內無限混沌虛空,又被蚩尤大力壓制,一時不得便出。

蚩尤握定軒轅劍,敲一敲牛角,那牛悶吼一聲,步入歸墟,蚩尤垂頭看申公豹,見他兀坐海心,頭接天河,下通黃泉,生生死死,流轉不已。

蚩尤道:“我與道友,同病相憐。”將左手擡起,五指上黑火射出,一十三道玄冥鐵鏈從中斷裂,蚩尤又將指尖咬破,一點魔血滲出,蚩尤將指一彈,魔血飛入申公豹泥丸宮,申公豹即時眼發金光,滿頭有青色利角崢嶸而起,一聲長嘯,掙開鐵鏈,一言不發,拜於蚩尤牛前。

蚩尤將牛一拍,那牛揚耳,又哞鳴一聲,百千萬億朵黑蓮嘩然倒卷而來,合上二人一牛身軀,赤氣亙亙,一合而消,泯然宇宙之間,鐘山屹立,直插蒼穹,只是燭龍已去,海底億萬魚龍漸漸浮上水面,圍著鐘山,哀鳴宛轉,聲徹六合。

月已西沉,朝日東出,萬壽山頭,雲嵐浮動,百鳥啁啾。

虛室生白,鎮元與悟空各坐一方,鎮元青袍郁郁,齒白唇紅,更見精神,悟空頂上五色寶蓮怒放,有無限光明,散於虛空,虛空即我,我即虛空,亦無虛空之量可得,如來如來,如是如是。

一縷朝陽自靜室的窗戶中斜斜射入,兩人睜開眼來,相對一笑,跳下蒲團,推門而出。

小山與清風明月二童唱了半夜曲子,都困倦了,倚石而眠,鼻息細細,睡得正沉。

二人也不擾動他們,立於山前,看朝暉磅礴,氣象萬千,山河大地,徹然通明。

茫茫天道,無始無終,無衰無變,終古常然。

世間修道之人,所求者無非上窺天心,與道合真,出神入化,通微入玄之士,可謂已入大道,只是大道豈有窮極,造化奧秘,森羅萬象,無不包羅,一入玄微之境,沉醉其中,次第而上,重重無盡,永無止境。

鎮元乃地仙之祖,集大地之力於一身,早入通虛境界,悟空兩道兼明,四大俱全,兩人借陰陽二氣瓶貫通天地,聯接彼此氣息心神,一夜之間,悟空便得成就大地之精,更得師尊教誨,準提鏡裏,渺然我相,亦已上登通微入虛之境,只是初窺堂奧,尚待時日,加以凝煉。鎮元卻也於同修之際,窺得黃庭、心印之秘,一顆道心隱然間更見澄澈,修為又增數分。

兩人心中歡喜,同聲發嘯,嘯聲清越,喝破虛空,直上九霄,卻將小山與清風明月三人驚醒,揉眼睜開,小山見悟空雙目寶色不露,瑩然溫潤,不像以前那般鋒芒畢露,她雖修為遠遠不及,近來也頗習道法,知道悟空道行必又更進一層,心中十分歡喜。清風明月卻懶洋洋的伸著懶腰,嘟嘴埋怨:“仗著你是師父,大清早的這般鬼叫,吵鬧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