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有情劫 第四十七章 準提鏡裏我相渺,軒轅陵頭赤氣深(第2/4頁)

詩曰:

軒轅何事厭塵寰?自昔乘龍去未還。

萬國有臣空戀慕,九重無路許追攀。

爭知仙駕遊何處,猶說衣冠葬此山。

終古風雲勞擁護,神光嘗射鬥牛間。

少年乘白牛,住虛空,垂頭而嘆:

“軒轅壓代千萬秋,綠波浩蕩東西流。

今來古往無不死,獨有天地長悠悠。

我乘驛騎到中部,右聞此地為渠搜。

誰言衣冠葬其下?不見弓劍何人收?

衰喧叫笑牧童戲,陰天月落孤狸遊。

卻思皇墳立人極,車輪馬跡無不周。

襄城迷路問童子,帝鄉歸去無人留。

崆峒求道失遺跡,荊山鑄鼎余荒邱。

君不見黃龍飛去山下路,斷髯成草風颼颼。”

“萬劫千生,如同一夢。軒轅,我來取你的劍了。”少年輕輕道,將手往軒轅陵一指。

便有青雷震震,大火紛燃,無量光明自軒轅墳中噴薄而出,燦然金色光暈如柱,光柱上立著一尊菩薩,作青面骷髏鬼母之形,全身白金色,身著純白天衣,頭冠寶珠瓔珞,二臂持青色利刃,一臂執軒轅劍,一臂掐降魔印,九名鬼神童子跳騰擁護,正是訶利帝母。

“魔頭,我歷二千五百年艱辛,方才復聚文命神魂,使他再世為人,本可安享尊榮,卻被你這魔頭據而化之,拋家別國,浪跡天涯。我與你不共戴天,此劍怎能與你!”訶利帝母將軒轅劍緊緊攥在手中,厲聲說道,眼中蒼白火焰洶洶,溢出三四尺遠,長發如赤焰般在空中跳躍飛舞,足見心中之憤恨。

訶利帝母者,即當年之女嬌也。

“女嬌,你錯了。”蚩尤悠悠道,訶利帝母寒霜遍體,旋流無止,並不答言。

“文命起殺念,怨念,恨念,悔念,惡念時,便是蚩尤,蚩尤作善念,慈念,悲念,仁念時,便是文命。文命蚩尤,神魂糾結,早成一體,如何分得出彼此?”蚩尤手撫牛頭,慢慢說道,“你將此劍與我,我不傷你。”

二千五百年前,禹王獲罪於天,為帝俊、天後所殺,一縷殘魂遁入軒轅劍,女嬌歷千辛萬苦,以心血灌飼,又借軒轅墳之功,凝合天下念力,復於商周叠代、三教封神之際,因勢用事,集六百萬陣亡將士魂魄,注入軒轅劍中,更有萬仙陣上,六十萬煉氣士身吻誅仙劍,仙魂縹緲,盡為女嬌所用,復歷一千七百年凝煉,方才重聚禹王三魂七魄,重入輪回。

不料當年軒轅皇帝大破蚩尤,因蚩尤身為刀兵主,混亂尊,乃三界億萬萬魔神之祖,精魂難以磨滅,遂將其殘魂也封入軒轅劍中,教他永不能見天日,女嬌引心血精魂灌飼禹王殘魂,蚩尤靈體卻也趁勢得以凝聚,與禹王文命精魂糾結一處,同為一體,無分彼此,托生於李世民之妻長孫無垢腹中,是為李承乾,乳名沙竭羅,魔主神念,自此便潛於承乾心中,只是一時不得復蘇,沉眠未醒。

卻又被太陽道人陸壓諸般設計,引動承乾心中魔念,遂有拋國去家,遠流北國之事,及至須彌山頭,曼荼羅城,與刹魔聖主雙魔會合,神血交融,終於蟬變,刀兵主蚩尤魔身大成,文命神念,化入蚩尤心魂,再也難分彼此。

蚩尤所言,並非虛妄,只是卻也未必全然真實。

訶利帝母聽了此言,眼中閃過一絲猶疑,刹那間恨意復熾,全身白金烈火焰焰升騰,將軒轅劍提起,口作尖嘯,隨其嘯聲,十方風起,六合雲湧,八千裏內,金雲滾滾,起伏激蕩,一層層湧將上來,浩浩蕩蕩,無邊無際,將蚩尤與座下白牛盡淹沒在無窮劫雲金火中。

九名鬼神童子聽得嘯聲,齊聲唿哨,騰身縱躍,現九條白氣如匹練,如長虹,如飛龍,如劍炁,挺折夭矯,殺氣茫茫,遍滿周天,一重一重,都來裹住蚩尤身軀。

蚩尤嘆息道,“這不過是你九尾精神所化,怎能近我?”周身黑蓮花朵朵開放,劫雲怒旋,白氣深深,只搖得滿空中億萬黑蓮此起彼伏,滉漾如潮,卻近不得蚩尤身軀。

訶利帝母見狀,越加忿怒,青刃交斬,出無窮厲嘯之聲,一道道黑線縱橫交錯,將空間割裂為數百千萬塊,又將手掌翻出,重重一擊,無數破碎的空間錯位挪移,空間亂流狂湧疾卷,黑蓮花在狂舞的空間亂流中朵朵粉碎,湮滅,漂入無盡虛空,永不復現。

“女嬌,你竟有如此能為,我卻小瞧了你。”蚩尤神色一正,微微挺了挺身子,任周身上下億萬朵黑蓮悉數潰散銷磨,亂流激蕩在他寬大的襟袖間,如煙雲吞吐,長長的黑發飄揚在當空一輪金黃的圓月中,虛空粉碎,亂流怒湧,卻無損於這些柔曼的發絲。

“若非你以心血相飼,歷千難萬苦,聚魂魄,煉靈體,我今日焉能脫劍而出,重臨於世界?你雖不是為我,這份人情我卻不能不記。我只要取此劍而已,無意傷你,你又何苦如此?”他本是魔主,掌世間混亂殺戮之力,這番話說出來,已可算是極為容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