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相認

孤燈夜下,昏黃案前。

子夜交替之時,天地陽氣初生,正是修行、恢復靈真的最好時刻。

向來都抓緊每一分每一秒苦修的姚文瑾,今天卻像改了性子一般,在自己房間坐立不安的斟茶自飲。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姚文瑾不知走出院門看了幾趟。

終於按捺不住,自去尋了一壇烈酒回到房中。

自從道丹被廢之後,他已經三年沒有碰過酒了。他怔怔的看著案上的酒壇,被刀劍刻過而留下道道傷疤的臉陰晴不定,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異常猙獰。

過了好一會兒,姚文瑾一咬牙,拍開泥封,托起酒壇向口中倒去,他喝的猛了,清冽的酒液流的臉上、衣襟上都是。醇香的酒剛剛入吼,一團火就在腹中炸開。

他重重的將酒壇拍在桌上,舒服的呻吟了一下聲,但是讓他大失所望的是,烈酒並沒有麻醉他的神智,反而讓他更加清醒。

他自然知道陳海下手之間是有分寸的,姚玉瑤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但是萬一赤濡二妖亂了神智,拿玉瑤做人質怎麽辦?萬一赤濡和那個道丹後期的赫蘿反撲太猛,誤傷了玉瑤怎麽辦?

種種可能在他腦海之中飛快的旋轉著,讓他頭疼欲裂,讓他想要放聲大吼。

姚文瑾胸膛劇烈的起伏了幾下,這幾年苦苦磨煉心智終於還是忍住了,並沒有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

恍惚間,突然遠處幾個強大的氣息破空而來,姚文瑾快步向外跑去,欣喜若狂之下,竟然“砰”的一聲撞在門扉之上,將墻壁破開了一個不大的缺口。

所幸他住的院落在曹家堡的角落之處。

為免姚文瑾的身份敗露,陳海除了特意吩咐過誰都不許輕易踏入此院外,還在此院設有特別的陣法禁制,甚至不比陳海所居住的寢所稍差。

陳海這樣做,也是防備諸閥或燕然宮有人暗中窺視這邊,無意間將他們此時最大的一個秘密看破。

因此這邊動靜再大,也沒有誰探頭過來看究竟。

姚文瑾在院中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來回兜轉,終於幾團光華落了下來,顯出了陳海幾人的身形。

陳海讓魔猿四妖親自將被鎖住靈海秘宮及周天竅脈的赤濡和赫蘿二人送到地牢看押起來,也省得他們知道太多,嘴裏守不住秘密,他則抱著人事不省的姚玉瑤朝呆立的姚文瑾走去。

“幸不辱命!”陳海笑眯眯的將姚玉瑤遞向姚文瑾。

姚文瑾愣愣的站在那裏,竟然忘了接一下。

陳海搖了搖頭,向姚文瑾的房中走去,看到姚文瑾破爛的房門,微微一愕,和蒼遺二人相視而笑。

陳海將姚玉瑤輕輕放在姚文瑾的床鋪之上後,院中的姚文瑾才反應了過來,一陣風跑進房中,看著熟睡中的姚玉瑤,兩行清淚潸然而下。

陳海一揮手,解去了姚玉瑤身上的禁制。

燈光下,姚玉瑤緩緩睜開眼睛,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猙獰如惡鬼般的臉龐,嚇得她要驚聲尖叫起來,就要馭使著靈劍向面前這人刺去。

可是神念一動再動,祭煉多年的靈劍明明就在儲物戒裏卻絲毫沒有反應,也不知道被陳海那狗賊拿什麽法門封禁起來,她咬著牙,又要揮掌劈去,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讓她凝聚的勁力陡然散去。

“玉瑤,是爹爹我啊!”姚文瑾顫抖地說道。

姚玉瑤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人,只覺得非常熟悉,但是爹不是在雁蕩城被陳海處死了麽,那眼前的這個是……

神經有點錯亂的姚玉瑤眼光一動,這時候看到了姚文瑾背後的陳海,頓時怒火滔天,厲聲喝罵:“姚興,你這狗賊,害死我爹爹不說,還找人假扮你爹爹來戲弄我,你不得好死……”

姚玉瑤的聲音尖銳無比。

陳海對著蒼遺聳了聳肩道:“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這麽討人厭,所幸這院子裏叫破喉嚨都沒有聽見,要不然擾人清夢,卻是罪過了。”

蒼遺活了近萬年,對這種小兒女姿態早就無趣,他瞪了陳海一眼,轉身往地牢而去。

姚文瑾三年來在瀚海蠻荒之中磨煉的堅毅無比,但此時見到這個最疼愛的女兒,也忍不住涕淚橫流。

他抓住掙紮不已的姚玉瑤,連聲說道:“真的是爹,真的是爹啊,玉瑤,你可還記得,你成功開辟第一條靈脈時,爹爹曾砍下一棵雷擊木,以便你踏入辟靈境能有靈劍祭禦,誰想你喜歡那棵雷擊木春後發新枝,埋怨爹爹手下無情,那柄蘊雷靈劍你便沒有真正祭煉過……”

姚文瑾也是老淚縱橫,將一樁樁舊事徐徐說來。

姚玉瑤傻似的坐在那裏,猶是難信眼前的這一幕,喃喃自語道:“姚興這狗賊,怎麽可能饒爹爹不死?”

“你再罵我狗賊,我可要翻臉啊——再說,你也拿鏡子照照自己,我犯得著費這麽大心思欺騙你?”陳海無奈的攤攤手,看他們父女二人相認,他也不再在這裏自討沒趣,回自己屋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