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山頂苦修（二）

百鬼、夜行、骷髏鬼王……這些念頭閃電般從腦海中湧過。百鬼為什麽要在夜行？

因為只有在陰濁、黑暗的夜晚，各種鬼眾和黑暗才能相得益彰，更加襯托它們本身的氣質。

望著烏雲滾滾的天空，楊紀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感覺。《百鬼夜行圖》的內容憑空浮現在眼前，楊紀腦海中龐大的精神力瘋狂運轉，刹那間，楊紀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片真實的百鬼夜行的環境中一樣。

而自己就是那個經畫中一個鬼眾。

噼啪啪！

瓢潑的大雨不停的打在楊紀身上，楊紀一動不動，目光越來越恍惚，成千上萬的念頭不停的從他的腦海中掠過。

有的時候，甚至連他自己都分不清這些念頭是什麽。

時間慢慢過去，楊紀盤坐在山頂上，任由大雨劈打。天空的烏雲越聚越多，天地間也越來越暗。

不過一會兒，雨點就變成了指頭粗細。雨線也密集了許多。

這是一場難得的大雨！

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天地間已經完全暗了。放眼望去，視野超不過五丈的距離。

楊紀盤坐在山頂，他的身形漸漸模糊，和黑暗融為一體。

霹靂！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震耳欲聾的霹靂突然打破寂靜，在轟鳴聲中從天空一掠而過。霹靂掠過楊紀所在的山頂的刹那，灼亮的電光照亮了楊紀，把他的臉龐從黑暗中映照出來。

那一刹那，在灼亮的雷火中，楊紀的目光灼目無比。但是他整個人的氣質卻是驟然一變，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

整個人的神情猙獰無比，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猛鬼一般，根本不似人形。

“轟隆隆！”

雷霆遠去，楊紀的身形再次隱沒在黑暗中，一動不動，沒有一點氣息散發出來。

霹靂！

第一道霹靂之後，眨眼之間，又是一道霹靂轟隆隆再次從楊紀所在的山頭上方掠過，再次將楊紀的臉龐從黑暗中映照出來。

前後不過須臾的時間，楊紀的眼神卻是再次一變，變得空洞無比。仿佛在這裏只剩下行屍走肉般的軀殼一樣，而楊紀的靈魂早已不知所蹤。

雷霆遠去，消失在天邊的雲層深處。

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雲層下的黑暗中，楊紀攤在地上的那張《百鬼夜行圖》上，兩點火炬般的亮光從經畫中迸射而出。

《百鬼夜行圖》左下角的位置，一頭鬼眾好像活了過來一樣，眼珠子轉動，在經畫上發出桀桀的怪笑。

就像夢一樣，楊紀感覺自己再次進入了《百鬼夜行圖》內的鬼眾世界。在這個荒蕪的鬼眾世界中，楊紀感覺成為了其中的一頭猛鬼，在其中咆哮、嘶吼、夜行，廝鬥。

開始的時候，楊紀還能感覺到這種變化。能夠冷靜的旁觀，區分出自己和猛鬼。但後來，楊紀的意識慢慢的消滅，變得空白。

再後來，楊紀已經分不清自己是楊紀還是猛鬼了。只感覺自己在這片荒蕪的世界中歡呼跳躍，自由自在，忘乎所有。

再後來，再也沒有什麽楊紀了。只剩下頭猛鬼。

“嘩啦啦！”

狂風呼嘯，楊紀盤坐在山頂，正對著《百鬼夜行圖》一動不動。在這裏似乎只剩下一余空殼了。再也感覺不到其他的生命波動。

唯一證明楊紀還活著的是，一股股黑氣不斷的從楊紀體內散發出來。楊紀的靈魂在《百鬼夜行圖》內待的越久，他身上冒出的那種黑氣就越多。

大雨持續了一天一夜，楊紀便在山頂上坐了一天一夜，頭發淩亂，衣衫盡濕，但卻一動不動。

當第二天黃昏，天空烏雲散去，露出一絲光亮的時候。楊紀渾身一震，仿佛被這縷陽光剌激到，猛的蘇醒過來。

“呼！”

就像新生的嬰兒呼吸第一口空氣，楊紀張大的嘴巴，猛烈的喘了一口氣，然後劇烈的呼吸著，呼嗤呼嗤的聲音仿佛風箱一般。

“好累啊！”

楊紀仿佛大夢一場般，趴倒在地上，雙手撐地，劇烈的呼吸。他感覺整個人的體力都耗空了。

對於自己剛剛的經歷，楊紀也弄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是夢是幻，還是說完全是自己的幻覺。

不過下一刻，楊紀就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雖然體力耗盡，但楊紀分明發現自己的精神力強度增加了許多。

“嗡！”

楊紀手掌一張，五指分開。呼嘯的血氣仿佛噴泉一般從掌心的勞宮穴湧出，這些血氣並不分散，而是在虛空中凝結，化為一頭活靈活現的血紅色猛鬼在虛空中對著自己張牙舞爪。

“看來不是我的幻覺，一切都是真的了。”

楊紀搖頭苦笑。自己居然在鬼眾世界中淡忘了自己，以一頭猛鬼的身份生活了很久，這即荒謬又讓人感覺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