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故舊

姬昊醒了。

睜開酸澀的眼皮，看到的是石質的天花板。黑漆漆的石頭質地光滑細膩，打磨得很是平整。

搖晃一下腦袋，姬昊發現自己躺在一塊大石板上。長三丈寬兩丈的石板有三尺厚，冷冰冰的、硬邦邦，連一塊獸皮都沒墊上。

四周墻壁也是黑漆漆的打磨得平整如鏡，這是一間長寬五丈的石屋子。除了姬昊躺著的這塊大石板，屋子裏只有正中一張方方正正的石台子，旁邊擺著四張石墩子。

石台子上放著一盞小小的石燈，成年人腦袋大小的石燈中裝滿了金黃色的油脂，一條堅硬的燈芯杵在石燈中熊熊燃燒，金紅色的火光照亮了整個石屋，這是屋子裏唯一的光源。

姬昊的腦袋邊放著一個陶土制成的大碗，裏面還剩下了一點兒黑色的粘稠藥汁，正散發出讓人作嘔的腥臭味。姬昊咧咧嘴，他嘴裏滿是這股子可怕的腥臭味，他差點吐了出來。

“蠍子心臟，毒蛇的毒囊，蜈蚣的尾巴，蝙蝠的膀胱……這方子……”姬昊手指沾了沾大碗中的藥汁，放在舌頭上砸吧了一下，苦著臉說道：“居然還是千年血鉤蠍的心臟，用來治外傷最好不過，但是這味道……”

石台子旁邊坐著一個身形健朗猶如青松的老人，他穿著一件整潔的粗麻布長衫，滿頭銀白的長發整整齊齊的披散在身後，發梢幾乎垂到了地面上。

姬昊蘇醒的時候，他正坐在石墩子上目不轉睛的盯著姬昊上下打量。

聽到姬昊這麽快的分析出了藥汁中的四種主要成分，老人欣然一笑，輕輕拍了拍膝蓋笑道：“姒文命這次帶了個好孩子回來。嘿，你也懂巫藥？”

說到‘巫藥’兩個字，老人光滑豐腴、猶如孩童一樣水嫩的臉上不由得蕩起一陣神光，眉飛色舞得滿臉胡須都差點飄了起來。他斜著眼看著姬昊，臉上的表情已經分明在大聲的叫喚——‘我是巫藥方面的大行家，娃娃，趕緊來仰慕我呀’！

姬昊直起了身體拉開衣襟看了看身體。

原本身上十幾個透明的傷口已經痊愈，一點疤痕都沒留下來，而且重新生長出來的肌體一點不顯虛弱，已經恢復到了最強盛的狀態。

而且體內還有一股沛然藥力沒有完全消化掉，這股熱烘烘的藥力就好像幾頭小老鼠，正在姬昊體內竄來竄去，為他提供了充沛的精力。

“巫藥，略懂。”姬昊看著老人笑道：“我剛出生三個月就能走能跑，能口吐人言，所以族中大巫祭說我是祖靈賜下的神童，從小就把我帶在身邊，學了整整十年。”

老人眉頭一挑，笑著說道：“哦？只學了十年，就能辨識出我這碗‘四全湯’裏面的主藥材，你們部族的傳承也是非同一般了，在南荒，你也出身大部落吧？”

姬昊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金烏部，在南荒還算有點名氣。”

老人恍然點了點頭，他掐著手指計算了起來：“唔，金烏部麽？南荒只有火鴉……你們回復族名了？”

一抹紅光在老人臉上浮現開來，他看向姬昊的表情越發的慈祥和藹：“一千七百年前，我去南荒遊歷過，不小心被一條綠紋鐵烙頭給咬傷，差點沒死在那裏，是你們火鴉……金烏部的大巫祭姬菘救了我的命。”

姬昊的心裏頓時一個咯噔，大巫的壽命最長也就是千年左右，這個老人一千七百年前就去過南荒？那麽他肯定是超越了大巫境的巫王甚至更強大的存在。

從石板上跳了下來，姬昊向老人肅然行了一禮：“原來是阿公的朋友，我是姬昊。”

老人笑著連連點頭：“難怪姒文命要我好生照看你，原來你是姬菘的子孫啊。姬菘呢？他這些年好麽？我還說，等再過幾百年，我有空了，就去找他好好敘敘舊呢。”

姬昊的臉上一抹黯然之色閃過。

老人的臉驟然一僵，眼裏兩行淚水‘汩汩’而下：“噢，老朋友也不在了啊……是哦，他比我的年紀還要大一些。他沒能突破麽？那次見他，他還說想要試試用火鴉的精血配制巫藥，看看能否突破巫王境。”

姬昊不吭聲，對於一個老人一千多年前的友情，姬昊覺得什麽言辭都太無力了一些。

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老人站起身來，向姬昊招了招手：“我是五龍垚，你叫我五龍阿公就是。姒文命把你丟在這裏，自己又不知道跑去幹什麽了。既然來了，就安心在這裏住下吧，好好學點東西。”

姬昊跟著五龍垚走出了石屋，同時暗自琢磨這個名字。

五龍垚，五龍是姓氏，垚才是老人的名字。五龍氏，姬昊隱約對這個姓氏有點印象，應該是來自某個極其古老的部族血脈，擁有極其非凡的背景。

推開石屋厚重的石門，門外是一條幹凈、整潔，沒有任何裝飾物，和石屋一樣打磨得水平如鏡的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