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故事 野薔薇 第五章(第2/6頁)

就是從只能在白天更新我文章的那段日子開始,這種口渴的感覺越發強烈了。

因為我寫不出東西。

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一直以來我很享受於晚上發貼後那些潮水般湧來的贊美和激動的字眼,可奇怪的是,同樣那些ID,同樣那些字句,它們所帶來的這種享受感在白天卻不是那麽明顯。雖然白天也有很多人在看,在給我回帖,可是我在那些字裏行間找不到晚上看時那種充實的感覺。

到底為什麽而充實,我不知道。

於是慢慢地,在白天對著屏幕打算開始寫些什麽的時候,我發覺自己漸漸寫不出什麽東西了,因為一種碰觸不到什麽時的空落落的失落感。

腦子時常會空空蕩蕩的,雖然晚上所做的夢無時無刻不在嘗試著透過我的大腦、我的手指往外鉆。可是手指敲在鍵盤上的時候,什麽東西都出不來。

然後慢慢開始,我發覺自己在晚上一個人靜坐著的時候,也寫不出東西了。

這是種非常糟糕的感覺。

斷絕了來自網絡那頭的信息,看不到彼端回應的空虛,所能感覺到的唯一的東西是整個房子裏我一個人獨處時強烈的安靜和抽離感,我開始焦躁,對著空空如也的文档,對著滿腦子快把我大腦撐破,但一個細節都無法從中滲出的思路。

我想我可能陷入了一種比較惡性的循環。

就象一個長期吸毒的人突然失去了毒品來源的供應,那一陣我真的發覺我染上了毒癮似的,而癮頭的起源,不知道是滿腦子想寫但寫不出來的小說情節,還是那些每晚讓我期待又享受的來自網絡那頭源源不斷的喝彩。

然後開始感到渴,從未有過的渴。

大杯大杯地喝著水,對著電腦大把大把時間地發呆。我很害怕,我怕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麽心理上的疾病,類似強迫症的那種,所以有時候我會逼自己不去碰水杯,逼自己對著電腦寫作,哪怕只是一兩句話也好。

可是效果並不好,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甚至越來越惡劣。

而對此我不敢告訴任何人,包括MICHAEL。盡管後來從旁經過時,他看向我的次數越來越多。

我知道他一定在疑惑於我為什麽最近寫的速度會那麽慢。

但在還沒同他就那天的事好好談過、並且那個男孩所說的所做的一切在我心裏產生出來的疑團還沒被解開之前,這種悄悄發生在我身體裏的變化,我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

我覺得我應該是可以控制的,這種可能因為受了驚而出現的心理上的症狀。

可後來情況的發展,還是嚴重到了超出我的想象。

我發覺會夢遊。

有時候突然清醒過來我會發現自己一個人在夜風裏走著,有時候面前是一條陌生的街道,有時候是公司附近的馬路邊上。我就那樣慢悠悠走著,像是在逛街。而在那之前,我只記得自己在家裏對著電腦那台十五寸彩顯昏昏欲睡。

這樣的經歷一共有過三次。

然後發覺從會夢遊的那天開始,我不會做夢了。

那種給我寫作帶來無數靈感的夢,那種雖然讓我羞愧,但每天晚上幾乎已經是習慣性地期待著它的到來的夢。

很荒誕的夢,可是我清楚,我需要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它,在我無法寫作的這段時間。

可是它不見了。先是丟失了寫作的能力,然後我把它也給弄丟了。

我很害怕。可是我找不到人去傾訴我這種害怕。

因為我根本沒有辦法去形容它。

那樣一種無法形容的空洞。就像靈魂突然消失了,那些曾在你身體裏不停喘息,扭動,呼之欲出的東西。突然不見了。於是當有一天晚上睡去,發現夢是黑的,醒來後卻又是一片無色的蒼白。

幾乎找不到呼吸的感覺。

可是工作還是得繼續,就像生活。

我這樣的狀況,實話說談不上真正意義上的病,也說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麻煩,無非做不了春夢,寫不了那種難登大雅之堂的文章,如此而已。因此而蔫了吧唧成天苦著張臉,只會讓人、讓己徒生反感。

所以每天還得神采熠熠地上班,然後一整天作苦思冥想的奮鬥狀,等下了班,再快快樂樂地打完招呼回家。

盡量的沒事人一樣。

有些東西不去想它,久了,它自然就消失了,人都那麽說的。

我也這麽堅信。

直到有一天,在我腦子空空地放棄寫作的嘗試端著杯子走到飲水機邊上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好象看到了什麽東西。

說不清那是什麽,好象一種煙霧,很淡,迷迷蒙蒙一層細灰似的浮在整個辦公室裏。

細看那些煙更多地聚集在MICHAEL的辦公室門口處,絲絲繞繞,在那些門縫間飄來蕩去。

第一個反應,是著火了,就在MICHAEL的辦公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