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故事 影蜃 第四章(第3/4頁)

我回過頭,正要告訴她我要回去上課了,卻看到她臉色一陣發青,整個人直直朝地上跪了下去!

“魏青?!”我被她的樣子嚇住了,轉身抱住她的肩膀,她肩膀很瘦,摸上去一把骨頭,但和手指不同,燙得像塊炭:“你發燒了?”

她搖搖頭,眼睛不停地朝上翻,她全身微微顫抖著,兩只手用力抓著我的衣服。

“魏青!站得起來嗎魏青!”我急了,試圖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可我的臂力竟然負荷不了她的體重:“有人嗎!”不得不回過頭,我一陣掃視,可是剛打完下課鈴,周圍依舊一片空蕩:“有沒有人!有沒有人!”

忽然感覺領子口緊了緊,我低下頭。

魏青看著我,一雙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張了張似乎想對我說寫些什麽,突然頭一歪,一口渾濁的液體從她嘴裏直噴了出來。

打的帶魏青去醫院掛了急診。

一路上她都嘔吐個不停,吐出來的東西顏色蠟黃,帶著股又酸又腥的味道。直到進了醫務室,她的臉色不知怎的忽又好看了起來,最終沒有查出任何病因,在醫生的堅持下吊了兩瓶鹽水,我把她送回了家。

魏青的家是那種老式的石庫門房子,和我家那一帶的房子一樣,因為市政建設被拆了很多,留下來的,外頭重新裝修了一遍,看上去幹凈了,但那種裝飾用的磚面和顏色配在原來的建築上,總覺著有點不倫不類。

房子裏頭還是保留著幾十年不變的式樣。從樓梯間開始一股淡淡的油腥味就從那些班駁的墻壁裏頭滲了出來,穿堂風吹在身上涼絲絲的,前門到後門一直線,除了兩個門洞和頭頂一盞接觸不太好的燈,沒有其它任何光源。我不得不抓緊了魏青的手小心看著腳下的路,因為頭頂燈的光線忽閃得讓我有點眼暈。和我們那邊的房子不同的地方,我們那邊原先是獨門獨戶的,所以門進去就是大廳,亮堂。而這裏高分三層,每層都有住戶,所以進門是樓梯間和前後門貫通的天井走廊,平時如果不開燈,裏面基本上一團漆黑。

魏青家就在二樓,上樓梯左轉第一間。

房間不大,一室一廳,廳被靠窗的床占掉半個面積,煤衛是和隔壁鄰居共用的。進門後魏青自顧著走進了房間,我一個人在廳裏幹站著,因為除了床看不到其它可以坐的地方。而整張床被一堆衣服褲子都占滿了,式樣有男有女,淩亂不堪地團在一起。

正打量著,突然想起什麽,我奔到房門口朝外看了看。

沒人,鋣果然沒跟過來。

似乎從帶著魏青去醫院開始就一直沒見到他的蹤影,平時差不多十米之內,是必然會見到他人影的。今天這是怎麽回事……

琢磨著,魏青拖了張凳子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手裏托著只玻璃瓶子,瓶子裏盤著一卷香,一路過來,一股有點刺鼻的香味飄飄散散鉆進了我的鼻尖。

我忍不住朝她手裏這瓶香多看裏一眼。

既不是常用的檀香,也不像是印度香,總覺得以前好象在哪裏聞到過這種味道,可是一時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裏……

她把椅子推到我面前,隨手把香放到了床邊的桌子上:“哥哥,吃飯了。”

我一愣。

正思忖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一眼看到桌子上放著只小小的鏡框,突然覺得心臟咯噔一下。鏡框裏一個人正面對著我,距離太遠看不清是什麽樣,但大抵的輪廓,看上去有點眼熟。片刻魏青在桌子上拿了個杯子走了出去,身影剛消失在門外,我立刻走過去把那只鏡框拿了起來。

裏面是張生活照。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子,高高瘦瘦的樣子,一頭深褐色頭發半長不短散在肩膀上,他斜靠著棵大樹站在湖邊。湖水倒映上來的陽光照得他的臉很白,幹凈俊秀,嘴角微微揚著,笑起來的樣子看上去有點靦腆。

“這是我哥哥。”

背後突然而來的話,兀地讓我手一陣發抖。緩過神把鏡框重新放到桌子上,我有點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哦……很帥。”

“謝謝。”嘴角牽了牽,魏青把水遞給我,看著我一口氣喝幹,然後跪到床上把窗簾拉上:“屋子裏挺亂,哥哥不在以後,我不常打掃,反正也沒別人來。”

我抹了抹嘴。

一路過來走得一身是汗,一杯水似乎解決不了口渴的問題,不過看上去她似乎沒有再去倒水的意思,所以我把杯子放到了桌上。目光不經意又從鏡框上掠過,照片上那張幹凈明朗的笑,不由自主間讓我再次想起那張路燈下滿是血汙的臉……

“你臉色不太好,”湊近了看了我一眼,魏青道:“你不舒服嗎寶珠?”

“沒有,”我笑,伸手在臉旁邊扇了扇:“就是有點熱而已。”

門和窗這會兒都緊合著,吸不進外頭的涼風,悶了一天的房間再加上香逐漸濃烈的熏染,有種蒸籠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