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熾天使的重臨(4)(第3/4頁)

也是那個意外事件導致龍德施泰特的叛變,從那以後工程師們格外小心,醫生更是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馬虎。

“他如果跟女孩子一樣柔弱,那要他還有什麽用?”薇若蘭皺了皺眉,“我說繼續,聽明白了麽?”

醫生心中生出了微微的寒意,薇若蘭果然如傳說中的那樣,是踩著男人的屍骨飛黃騰達的女妖。即使是對自幼相識的西澤爾,她也毫不容情。雙方既然約定了交易,她就要把西澤爾的一切價值壓榨幹凈。

“跟女妖做交易,總有一天會把命搭上吧?”醫生心想,但薇若蘭已經下令,實驗就必須繼續。他用征詢的目光看了一眼佛朗哥,佛朗哥聳了聳肩。

神經電流的強度進一步提升,西澤爾的身體輕微抽搐起來,繪圖機出來的曲線也如冬眠醒來的蛇那樣,扭曲起來。

西澤爾對外界沒有感知,他穿行在一場層層疊疊的夢裏,夢中到處都是恐怖之物。

每一次的電流刺激都會改變他的夢境,讓他在恐懼中潛得更深。電流強度的提升將他送入了新一層的夢境,在這個夢裏,他涉水而行。

赤紅色的水,無邊無際,緩緩地翻著波浪,水漸漸沒過腰際。他不記得自己從何時開始跋涉,也不知跋涉了多久,這場跋涉好像是無休無止的,無處可以休憩,目光所及之處甚至沒有一塊礁石。

前方隱約出現了火光,像是有座燈塔。伴隨火光而來的還有歌聲,細碎的海浪聲中,女人幽幽地唱著一首搖籃曲。

西澤爾加快了步伐,有燈塔就有島嶼,有島嶼就能休息,他要在自己耗盡體力之前登上那座島。

他抵達那光源的時候,才發現並沒有島嶼也沒有燈塔,那是一座燃燒的十字架,插在水中,生銹的鐵鏈將一個女人捆在十字架上。那個女人在唱歌。

女人低著頭,長發垂落,美麗的眼睛透過縫隙看著西澤爾。

“你來看媽媽了麽,西澤爾?”女人輕柔地說,“媽媽一直在等你。”

“不,你不是我媽媽,我媽媽已經死了。”西澤爾說。

“可我那麽愛你啊,我怎麽會不是你媽媽?”女人的臉美得像是繁櫻,可她的身體是那麽的恐怖,頭顱以下被燒得只剩焦黑的骨骼,細細的頸骨彎曲著,艱難地支撐著頭顱。

“來,擁抱媽媽吧,擁抱媽媽你就能得到平靜。”女人又說。

她確實張開了懷抱,她也沒法不張開懷抱,因為鐵釘從腕骨之間穿過,把她釘死在十字架上。恐懼悄無聲息地滋長著,像是影子那樣糾纏著他,西澤爾開始怕了,他看不下去了,他得離開這裏。

“你不是我媽媽!我媽媽已經死了!”他強忍著恐懼,堅持說道。

他繞過了燃燒的十字架,繼續往前走。前方又是一片黑暗了,女人還在唱歌,他走得很遠了,歌聲還縈繞不去。

水越來越深,快要漫到胸口,再往前走沒準會沒頂。但他終於松了一口氣,因為站在這裏轉身看去,已經看不到火光了,他終於擺脫了那個女人。

這裏很黑很寂靜,只有他一個人。誰更恐怖?是極致的孤獨還是魔鬼?他說不清楚。

“別怕,無論你去哪裏,我們都在一起。”有人在他耳邊輕聲說,“媽媽愛你啊。”

他緩緩地扭過頭來,肩上有一縷緞子般細滑的黑發,那女人的頭顱正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微笑著,嘴唇是鮮紅的,像是有鮮紅的血水要從上面滴落。

他沒有逃脫,因為他正背著那具十字架,背著火焰,背著一具焦黑的骷髏,背著他母親的頭顱。

“西澤爾,就是因為你的無能,媽媽被燒死了啊,”骷髏說,“西澤爾,就是因為你的怯懦,所有你愛的人都死了啊。”

失控

所有讀數表都瘋轉起來,繪圖機裏出來的已經不是曲線,而是狂暴的折線,繪圖針發瘋般抖動。

“神經電流強度急劇上升!血壓上升……血壓已經突破上限!心跳頻率每分鐘240次!體溫43度……出現崩潰前兆……見鬼!這是崩潰前兆!”醫療組長大吼。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前任試駕騎士白月的身上,可又跟白月那次的情況很不同。白月那次崩潰,神經電流忽然衰減,讀數表平穩地歸零,他們把白月搶救出來的時候,白月已經是植物人了,再沒蘇醒。

但這次,指針瘋狂地轉動,像是暴走的鐘表。

“強制降溫!強制降溫!降壓藥!給他注射降壓藥!”

西澤爾仍舊處於半昏迷狀態,但身體劇烈地抽搐著。突然他掙紮起來,似乎是想擺脫騎士之骨的束縛,那些抓著他的機械臂搖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