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靈附體(第3/9頁)

那條蛇的姿勢,簡直就像一朵巨大的黑色百合。原本是粗細均勻的頭部,居然一下撐得有身體好幾倍那麽粗,口中就跟雄蕊和雌蕊似的,露著另一個動物白色的尾巴和腿。

我和妹妹目睹了整個過程,都忘了發出聲音,只是緊握著對方的手,一動不動地呆站在那裏……

本來呢,我們完全可以繞開那個地方走,或是往回退到鋪過的路上也好。可不知道為什麽,那麽簡單的方法,當時竟然一點都沒想到。

那一定是蛇這種生物的特殊能力吧。這種生物能對看著自己的目標進行威懾,甚至能夠中斷對方的思維。

結果,我倆看著那條巨大的蛇把白色動物全部吞進了肚子,直到目送它拖著極不自然的鼓起的腹部,慢悠悠地消失在繁茂的樹叢裏,都沒敢動彈一下。

再後來,我和妹妹雖然一起回到了家,卻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並沒有把那件事告訴父母和奶奶。不僅如此,甚至就連我倆獨處的時候,也從沒談論過那個話題。

我們明明沒有互相通氣,卻不知怎麽的都有意回避那條蛇的事。確切地說,哪怕只是提一下,都讓我覺得恐怖極了。

就連我這個高中生都被那場景的詭異震懾,我那尚且年幼的妹妹,肯定感受到了幾倍於我的恐懼。

所以後來,當妹妹開始胡言亂語時,我首先想到的便是那條蛇。

02

妹妹患上重病,是念初中二年級時的事。

剛開始她只是有些發熱,總覺得渾身乏力。這樣的症狀,通常來說都不會讓人覺得需要看醫生。可我卻強烈建議帶她去醫院檢查。

說來奇怪,對於跟妹妹有關的事,我的直覺總是很準。

我那時候已經高中畢業,去了當地的一家小型信用社工作。由於正好能請年假,我就替忙碌的父母帶她去了醫院。

幾小時後,我們拿到的診斷結果卻是一個噩耗。急性骨髓性白血病——那是家裏頭任誰都想不到的病啊!

我想,至少這種病的名字,警官先生應該是聽過的吧?

患者血液中的白血病細胞無限繁殖,也就是所謂的血癌。這種病的死亡概率很高,所以也是——這麽說雖然不太謹慎——在歷來的悲情電影和電視劇裏,屢屢登場的一種病了。

據說,每十萬人裏大約只有六個人會得這種病。當我們明白竟是那樣一種病的時候,想到妹妹竟是那六人之一,全家上下都哀嘆不已。尤其是奶奶,因為過度操心而心臟病發作,臥床不起,在大約兩個月後離開了人世。

妹妹被立即送進了大城市裏的綜合醫院,接受專門的治療。

由於雙親終日要為農作而忙,我就代替他們跟院方進行溝通,同時負責照顧妹妹。我工作的地方離醫院只有三十分鐘左右的車程,所以幾乎每天下班之後,我都會順路去醫院看看。

現在回想起來,真覺得妹妹當時勇敢極了。

一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孩子,竟能夠那樣堅強,簡直讓我們這些不忍看她受苦的家人顯得很沒出息。

那孩子獨自待在為了防止細菌感染而用塑料隔層團團圍住的狹窄空間裏,看著她一天天消瘦下去,我的心都要碎了。還有一次,我看見她的頭發因抗癌藥物的副作用而全都脫落的模樣,頓時心痛難忍,躲進車裏大哭了一場。由此,我開始害怕走進醫院,甚至每次只要看見那個建築,就會覺得胃部疼痛。

但妹妹總算是幸運的。在當時的醫療水平下,往昔一旦患上就必死無疑的白血病,成了一種能治愈的病症。

醫生建議我們給妹妹進行骨髓移植。

最近,大家都知道骨髓銀行的存在了,所以我想警官先生肯定知道骨髓移植是怎麽回事吧。就是用新的骨髓代替無法制造正常血液的骨髓,植入患者體內。

但是,骨髓這東西不是誰的都能拿來用的。骨髓有不同的類型,不是同一型的骨髓就不能成功移植,就算是家族裏的人,骨髓匹配的情況都十分罕見。正因如此,直到現在,還有許許多多患者在骨髓銀行的注冊數據庫裏拼命尋找著匹配人。

於是,包括我在內的家族成員,立刻就做了骨髓測試。

骨髓采樣時要用一個大大的針頭從腰部附近刺進脊椎,那種疼痛,啊,說來真是不一般呢。當針刺進來時,會讓你疼得大腦刷白一片……不過,當時的妹妹,每天都在做著骨髓穿刺,想想她所吃的苦頭,我這一次兩次的痛楚又算得上什麽。

經過測試,我的骨髓雖不匹配,母親的骨髓卻配上了。

我這樣說出來,就是一句話的事,但那究竟是何等幸運,除了患者和家人,你們怕是無法體會的吧。事實上,有很多患者都沒能找到匹配的骨髓,結果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