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井水(第2/9頁)

像那樣的旅行,你經歷過嗎?

不去考慮細節,隨風而行自由自在,可是相當愜意的事呢。年輕的時候,或許就該有那樣的經歷才好。

不過,還有個前提——你要平安歸來。

02

旅行還是相當愉快的。

我所選擇的方向是西邊。當時正是開始轉涼的時節,所以我才想往稍暖一些的方向去。

既然沒有所謂的目的地,那麽也就沒必要走什麽高速路了。我悠然自得地跑著普通公路,花了大概四天時間,到了京都。

如果搭乘新幹線的話不到三小時,就算是坐火車也只需一晚便能走完的這段距離,據說在江戶時代,步行得花上兩周呢。所以,就流浪之旅而言,這個節奏還是很不錯的。況且,我還四處繞了不少地方。

然後我又繼續向西,來到了中國地方【6】的某縣。途中的見聞嘛,因為沒什麽關系,就略過不談了吧,只是真的十分有趣就是了。

那麽,接下來就要進入正題了。

有一天,我遇見了一個奇怪的女人。那是從東京出發大約兩周之後的事。

具體的地名就先不說了,這樣,假設是G市吧。地點呢,是某個車站附近又小又臟的飯店。

雖說那個車站只是支線上的一個小站,周邊畢竟還是相當熱鬧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附近有一片較大的工業區,那一帶到處都是小餐館。用東京周邊來打比方的話,就好比是大井町地區的氛圍了——那一帶,現在也發達了許多。

那間店只有大概十張榻榻米的大小,地上墻上都油膩膩臟兮兮的。多年前的啤酒宣傳海報還一直貼在墻上,女模特那早已褪色的笑容,泛著黃疸般暗淡的光澤。

時間嘛,好像是三點的樣子。

也許你會覺得這個時間還真夠不上不下的吧。

說實話,騎摩托車旅行的時候,想要按點吃飯幾乎是不可能的。往往開著開著就會情不自禁地生出“要不再多跑些路吧”的貪念來,以至於錯過了吃飯的時間。況且有時也是形勢所迫嘛。

我之所以會在那個小飯店前停下來,是因為發現了店門口那塊“免費添飯”的廣告牌。

且不說騎摩托車趕路格外容易饑餓,既然是貧民旅行,當然要能省則省嘍。所以,免費添飯對我來說是相當誘人的。

我點了一份炸肉餅套餐,在肉餅和卷心菜上灑滿醬汁,就著這些連吃了七大碗米飯。吃到一半時,飯店老板還笑著說“真能吃喲”,可從第五碗開始,他就變得面無表情了。

“你吃東西的樣子,實在很吸引人呢。”

就在我旁若無人地扒著飯的時候,一個女人忽然向我搭起話來。明明還是大白天,那聲音卻帶著鼻音,聽來頗有些妖媚。

事實上,從走進店門開始,我就注意到店裏的那個女人了。男人嘛,不論什麽時候,只要有女人在,就肯定會看上幾眼的。況且,這個女人本就是一副十足惹人注意的模樣。

說是……美女,我想應該也不為過吧。我之所以用了這樣委婉曲折的表達,是因為她的妝化得太濃,判斷不出真實的容貌。

她的整張臉都塗滿了白色粉底,眼睛周圍不知是眼線還是眼影的一片,描得格外鮮明;每次眨眼時,那如同粘著五根牙簽的超長睫毛,就像怪異的食蟲植物似的張合著;嘴唇是櫻桃般的鮮紅;兩頰的腮紅,艷得就跟臉上吃了重拳的拳擊手似的,還不如不塗呢。

穿著也很了不得。一件紫色系幻彩圖樣的無袖連衣裙(長度堪稱微型迷你),配一條大網眼的緊身褲,再加上漆皮的大紅色長筒靴。一條白色的薄圍巾經過精心打理,松松地搭在脖子上。頭發的盤法復雜怪異,一眼看去,倒像是盛開的玫瑰。

如果能注意到整體上的平衡,或許看上去還算別有一番味道吧。但是,那個女人做過了頭。她顯然是裝飾過度了。尤其是那個讓人仿佛置身於關西風大眾戲劇的妝,實在是糟糕透頂。

“一定是肚子空得厲害吧。你這簡直是狼吞虎咽啊。可以的話,把這些也吃了吧,怎麽樣?”

女人說著,把自己的菜肉小炒放到了我的桌上。

“幾乎沒怎麽動過哦。我有點牙痛,吃不下去呢。”

吃素不相識的人的東西,不太好吧——雖然那樣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但我還是恭敬不如從命地伸出了筷子。

“啤酒也有哦。”

她頗顯滿足地看著我把炒菜夾進嘴裏,順手遞來啤酒。

“呃……我要騎車的。”

“啊,摩托車嗎?是這一帶的人嗎?”

“不是,東京的。”

這個回答似乎讓女人很高興。她把自己的菜盤和啤酒都移到我的桌上,也沒征求我的同意,就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