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鄱堤港(第2/4頁)

他嘆口氣,把硬幣放回錢袋裏。

男孩用火籟語說了些什麽,尼爾只聽得懂其中的幾個詞。

“你會說王國語嗎,夥計,或者萊芮語?”他用自認為最標準的火籟語問道。

“喔,當然,我會說王國語,”男孩用緩慢而節奏分明的口音回答,“你需要住的地方嗎?莫伊·穆克那裏有間房。”他指著一棟用覆皮厚木板與石瓦建成的長屋。

“謝謝,”尼爾沖他點頭,“嘿,夥計,你叫什麽名字?”

“內爾·梅普蓬瑪。”男孩告訴他。

尼爾笑了。“和我的名字很像。我叫尼爾·梅柯文。內爾,你了解船嗎?”

男孩把胸膛挺直了一點兒。“喔,閣下,我當然了解。”

“我想知道,你這幾天有沒有見過一艘叫德裏亞·普齊亞的維特利安商船路過這兒?”

“我見過那船,”男孩說,“可不是最近的事。”

“那你有沒有看到一艘沒名字也沒旗幟的大型盈狼船?”

“這我見過,在三天前。它被卷進了那場風暴,壞得厲害,需要一副新桅杆。”

“風暴?”

“喔,很厲害的風暴。有幾條船被它弄沉了——有一條是從這兒出去的船,圖恩·卡萬斯。”

“也許德裏亞·普齊亞從這邊過去了,可你沒注意?”

“也許,”內爾遲疑著說,“你可以去莫伊·穆克打聽打聽。為啥問這個?上面有你親戚?”

“差不多,”尼爾回答,“謝謝。”他拿上他的東西,走向旅店。

門口掛著一張海報,上面畫著一只鼠海豚,這證實了尼爾那有些無聊的猜想:“莫伊·穆克”和“梅烏·穆克”的意思一樣,在斯科,他們就是這麽稱呼海豚的。這句話意為“海豬”,他一直覺得對如此美麗的生物而言,這名字差勁得很。當然,尼爾的意思是“勇士”,也是個和他不太般配的名字。他已經失去了盔甲和劍,而現在王後命令他找回的公主或許已葬身賴爾海。

海豬裏寥寥可數的客人都否認見過德裏亞·普齊亞,可他們指出可以讓那艘吃水很淺的維特利安船停靠躲過風暴的港口,在這附近超過半打。這讓尼爾感覺好了些,可更大的問題還在於——如果安妮還活著,也就說明德裏亞·普齊亞確實停泊在了別的港口,也就意味著他再次把她弄丟了。

托恩·伊·拉格的這個村子裏沒人用劍,這並不奇怪,但他還是想辦法買到了一根魚叉和一把匕首,這樣總好過手無寸鐵。他吃了一頓水煮鱈魚配面包的晚飯,享受著那種簡單而熟悉的感覺。次日清晨,他感覺體力恢復了些,接著再次出發,前往鄱堤。

鄱堤是座古城。當伊斯冷的龐大港口仍為澤國,荊棘門的高墻尚未建起之時,它就是方圓一百裏格之內唯一的深水港口。在克洛史尼帝國統一之前,克洛史尼、火籟和特洛蓋樂都得依靠鄱堤來維持海運。為了爭奪這裏的統治權,他們的海軍沖突不斷,而在他們之前的時代更有黑霸和巫王諸國對鄱堤虎視眈眈。

沒人知道,究竟有多少船艦在特勒明河的河道中慢慢腐朽,而且最古老的那些根本不是人類所造。

這座城市最古老的那些圍墻也不是,它們大多豎立於一塊形狀端整的灰色懸崖上,比漲潮時最高的水位線還要高出三十碼。尼爾從沒見過這些墻,可這次他是順著河道劃來,也就能看出那些傳聞是真的:在標示深水區的藤壺標志上方,仍能辨認出原本石料間模糊的接縫。待他到達港口處,龐大的柵欄圍成巨大的半圓形,長度足有一裏格還多,這兒還有座以同樣石料砌成的古老碼頭,固定著眾多的浮動船塢。

碼頭大約有百來碼寬,某種水手城市正在此處成長——在這片人力造就的絕壁下,充斥著酒館、旅店、賭場和妓院。甚至從這麽遠的地方,尼爾也能看出,這座碼頭城鎮裏絕不缺乏色彩斑斕的人生體驗。

當他途經船塢時,他幾乎瞬間就認出了那艘盈狼船。它就停泊在那裏的木台上,工人們圍著它忙忙碌碌,錘頭和鋸子奏響著樂曲。這兒還有很多別的船,可沒有一艘是安妮曾坐過的。

他回想起在澤斯匹諾的那次較量。盈狼船在碼頭上的位置離德裏亞·普齊亞很遠。船上的水手不可能看到那場戰鬥——而且說到底,他那時還穿著盔甲。

他把小艇劃至碼頭,把它系在盈狼船邊,接著攀上那條被歲月拋光的石岸。

他對附近的一位水手揮起手來。

“嗨,你好啊。”他嘗試用火籟語招呼道。

“Ik ni mathlya Haurnaraz.”水手搖頭。

尼爾迫使自己扯出一個微笑來,接著換成了寒沙語。“我也不是,”他說,“能聽懂你說話真好——整天都得努力去聽那些鳥語都讓我煩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