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刺客(第2/4頁)

貝利找到了字條,看了看,自顧著點點頭,接著轉身向房間西側走去。片刻之後,一陣非常輕微的聲音傳來,但那卻令瑪蕊莉頸上的汗毛豎起。

房間西側的唯一出口正通向瑪蕊莉此刻所在的這條暗道。艾麗思·貝利也知道暗道。

她知道這女孩過去會不時和威廉在戰爐大廳會面。可威廉根本不知道暗道這回事。

又或許他知道,而瑪蕊莉並不像她自己認為的那樣了解她的丈夫。

她感覺到一陣失落,這感覺是如此突然而強烈,令她震驚不已。她和威廉並非因愛情而結合,可後來卻彼此相愛——至少有段時間是這樣。她始終痛恨他的情婦,但她總覺得在某天他倆會以某種方式重燃愛火。

她也思念著他——他的笑,他衣服的味道,還有私下給她取的可笑綽號。

這些都已不再。但現在他似乎一直都知曉這些暗道,卻從未告訴過她,從未將這些秘密托付給她。這本不算太糟——畢竟她也沒告訴過他——可他卻偏偏告訴了艾麗思·貝利,他最最愚蠢、最最無關緊要的情婦——這讓她傷心。

這也讓瑪蕊莉擔心起來。要是他也告訴了葛蘭呢?

她等了一會兒,半是希望半是害怕那女孩會走到這裏,這樣她就能扼死她,然後把屍體藏在沒人能找到的地方,可過了好幾分鐘,沒有任何人出現,瑪蕊莉摸索著墻壁上的指向記號,沿著這條漫長曲折的走道走回自己的房間。

當通向她臥房的秘門剛剛打開一道縫隙,她就覺得有些事不對勁。她曾在房間裏留下了一盞點燃的燈,可視野中卻見不到任何光亮。整間屋子漆黑一片。是她的女傭尤娜進來把燈拿走了嗎?可她為什麽這麽做?

她定定地站了片刻,目光透過縫隙,落在黑暗之上。或許是燈自己熄了吧。

有人說了些什麽。只是一個單詞,聲音低到無法聽清。她喘息著關上了暗門,連連後退,心知無論那人是誰,肯定聽到了她的聲音,恐懼的蛛網塞滿了她的腦海,而她除了對面前的黑暗瞠目結舌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她想到的只有自己犯下的錯誤。貝利知道聖塞爾的暗道,別人也能知道。她房間裏那個男人知道嗎?那是個男人嗎?

有人撞上了墻壁,而她能聽到微弱的,噝噝的喘息聲。她的手落在腰間短鏈旁的匕首上,但它只能讓她感到少許安心。

撞擊聲後,一記模糊的叩擊響起,緊接著又有幾聲響動沿著墻壁傳來。她心中的寒意更甚,忍不住開始顫抖。有人在搜索秘門。這就意味著對方不知道秘門的位置。它從另一邊難以發現。但她已經泄露了大體的方位。

敲打聲漸漸遠離,接著再度移回。她能聽見他的呼吸,以及突然再次傳來的低語,可她仍舊聽不真切。

她遠遠退開,戰栗著,發現自己因為屏息太久開始頭暈眼花。她將雙手抵住墻壁,由它們指引著方向前進。當她認為自己走得已經夠遠時加快了步子,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恐慌,只因她不清楚那人仍在房間抑或身處暗道。

她找到了白鴿大廳的入口,望向裏面,確認無人之後,她沖進房間,關緊身後的暗門,開始飛奔。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放緩腳步,可普通的走道並沒讓她感到安全,盡管這兒燈火通明,到處都有仆從。她的敵人有張未知的面孔,而堡中的每個人可能是這張面孔的主人。更糟的是——她剛剛才想明白——假使在她房間的那個人真是來殺她的,這可就不單單是企圖謀殺了。那會是一場政變。這意味著,此刻她需要幫助,需要她能夠信賴的人的幫助。

她還在思考誰可以信任的時候,幾乎和裏奧維吉德·埃肯紮爾撞了個滿懷。她尖叫著倒退幾步。而作曲家則顯得手足無措,隨即想屈膝行禮。他費力地彎下膝蓋,而她想到,上次他們會面時,他還拄著拐杖。

布魯格的英雄。

“別介意,”她壓下自己的不安,說道,“這時候你在大廳做什麽,埃肯紮爾法賴?”

“陛下?我只是在活動一下腿腳。”

他的臉上毫無欺瞞之色,因此她飛快地作了個決定。

“跟我來,”她說,“你帶武器了嗎?”

“武——武器?”他結結巴巴地說。

“噢,我猜你沒帶。啊,好吧。總之跟我來。”

“遵命,陛下。”

她快步走著,後來又放緩步子,讓他能跟上她,而她開始驚訝自己為何會讓他跟來。他完全是個陌生人——她為何會相信他?可她還記得他那天的演奏,曲中那全然的真誠,不知怎的,她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她很少相信自己的感覺,但此刻她沒有選擇。

他一言不發,只是蹣跚地跟在後面,他顯得迷惑不解,卻沒打算問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