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騎士比武(第4/5頁)

“我接受您的提議,閣下,”尼爾回答,“很高興您能幫我。”

可他當晚仍舊睡得很淺,手一直放在黑鴉的柄上。

次日拂曉,天氣涼爽而晴朗,草地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霜。昆提的扈從們在太陽尚未越過地平線前便放下帳篷,將它收起。他們沿著尼爾來時的路返回,才不到兩個鐘頭,便走上了一條大概是被幾只山羊踩出來的羊腸小道。

“這條路通往聖塞爾修女院?”尼爾問道,努力掩飾自己話裏的懷疑。自從他決定依靠維特利安人的幫助以來,便一直覺得心神不定,而且還得小心翼翼地不讓任何騎士的手下完全離開他的視線。

“這是條捷徑,”騎士解釋說,“您在圖羅西河邊的十字路口就走岔了道啦。這條路能讓我們只花一半時間就走上正道。而且我猜想此刻時間是您的對手,而非盟友。”

“您說得對。”尼爾真誠地回答。越快找到安妮並返回伊斯冷,也就能越快重拾保護王後的職責。

“那就不要擔心了。我會在今晚星辰現身天際之前讓您到達修女院的。”

隨著他們的前行,周圍的田地變得更加寬廣。昆提爵士的一位扈從取出一件類似小號魯特琴的樂器,只是琴弦要少得多。他彈唱起一首歡快的曲子,可尼爾一個字也聽不懂。不過單憑曲調已足夠令人愉悅,待到曲終,這位樂手又彈奏起另一首。

“這首歌,講的是場悲劇,”昆提爵士解釋說,“它講述了一位騎士與修女院的一位女士間注定以不幸收場的愛情。令人悲傷。”

尼爾感到一抹苦笑掠過自己的臉龐。

“啊!”昆提驚叫道,“這事與一位女士有關!她在修女院裏?”

“不,”尼爾說,“是的,有位女士,但她遠在修女院之外。”

“啊。”昆提爵士仔細咀嚼著這句話,“我為我的問題致歉,維奧托閣下。我之前沒有察覺您的痛苦。而現在它就像盾牌上的紋章一樣顯而易見。”

“那不算什麽。”尼爾回答。

“那可絕不是‘不算什麽’。我從不畏懼利劍或長槍,維奧托閣下,甚至是您的劍。可愛情——它能讓最高大的巨人卑躬折腰。”他皺眉喃喃了些什麽,隨即重新開口,這次語氣柔和了許多,“您要當心,維奧托閣下。我對您的愛人一無所知,也不會再問更多的問題,可在我看來,您的女士定是永遠迷失了方向,或許她已經遠離了我們所知之地。如果是如此,您就得確保您了解自己的心,因為它將聆聽她的聲音,並試圖回應。或許在您和我們尚未完成任務之前,它會將您出賣給昂特羅領主和梅菲提女士,還有他們那沉悶的王國。”

尼爾只覺喉嚨猛然收緊,在這悲傷的一刻,他覺得自己就要流下淚來。他把悲痛咽回肚裏。“您好像覺得自己很了解我啊,昆提閣下。”

“我知道那不過是妄言。請讓我再揣測一件事,之後我就保持沉默。如果您想通過修女院的修女與亡者會面,我會提議反對。代價太可怕了。”

“現在您讓我完全摸不著頭腦了。”尼爾承認。

“您對要去的地方一無所知?塞爾女士和梅菲提女士是同一位薩赫托的兩個化身——用你們的叫法就是‘聖者’。虔心信奉她的那些女士——她們聖潔,歸屬教會——會修習謀殺的技藝與死者的語言。維奧托閣下,您這輩子絕對不會想碰上她們組織裏的任何一個人,就算只是個初學者。”

尼爾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幕有關依倫女士的景象:在卡洛司的要塞,敵人的死屍將她圍在中央,大多數屍體都不見創口。他也記起她曾在聖塞爾修女院受訓。

“關於這點我深信不疑,昆提閣下。”他回答。

他們走進了一片葡萄園,蔓延直至山丘頂端的葡萄藤環繞在四周,而昆提爵士也將話題轉向葡萄酒,他在這方面的學識似乎相當淵博。暮色漸垂,尼爾原本逐漸淡去的懷疑又再度浮現心頭。可如果他們想害他,何不把握機會?他可是勢單力薄啊。

或許自己對他們還有利用價值。例如安妮。如果聖塞爾修女院的女人們像依倫一樣可怕,他們就沒法走入或是闖入院內。他們會需要尼爾帶著王後的口諭帶她出來。

到那時可得小心。

至少昆提爵士在某件事上可算言行一致——在日落之前,他們順著山旁的曲徑,來到了聖塞爾修女院面前。

或者更恰當的說法是,它的遺跡,因為整座女巫院已被付之一炬。初見之時,尼爾策馬飛奔起來,可才前進了百來步,他便減緩速度,讓馬慢步前行。

周圍沒有煙。這地方很久以前就被燒光了。

可這兒真的是聖塞爾女巫集訓院嗎?他只聽過昆提爵士的一面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