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克瑞普林(第2/5頁)

“抱歉打擾你,主母烏恩,”她說,“不過我現在很想談談克瑞普林通道的事。”

“當然可以,”那老婦人應道,“請進吧。”

瑟夫萊帶她們去的房間平凡得令人失望。固然,它帶有異域情調:一塊色彩斑斕的毛皮地毯,一盞刻成天鵝形狀的骨制油燈,深藍色的窗格帶來的柔和光線又令人如同置身水底。但除了最後一點之外,它和那些販賣異國貨物的商人的房間沒有什麽不同。

主母烏恩指了指幾張排成環狀的扶手椅,直到她們落座之後方才坐下。幾乎在同一瞬間,另一個瑟夫萊——一名男性——手裏端著托盤進了房間。他鞠了一躬——托盤上的茶壺和杯子紋絲未動——然後把它放在一張小桌子上。

“你們要喝茶嗎?”主母烏恩愉快地問道。

“太感謝你了。”安妮回答。

那個男性瑟夫萊看起來很年輕,年紀不比十七歲的安妮更大。他身材瘦削,相貌奇異,卻依然很英俊,而且雙眼是令人驚訝的鈷藍色。

他走出房間,過了一會兒,端著胡桃面包和橘果醬的他又回來了。

安妮抿了口茶,發現它帶著檸檬、柑橘和某些她不太熟悉的香料的味道。她突然想到,這可能是毒藥。主母烏恩和她喝的是同一只茶壺裏倒出的茶,但她碰觸過先前那個瑟夫萊的身體內部,發現了它們與人類的截然不同,因此她覺得,或許對人類而言的毒藥對瑟夫萊卻是可口美味。

她裝作又呷了一口,心裏希望奧絲姹也能照做,但如果她的女傭真的喝了下去,至少她會知道茶裏有沒有毒。

恐懼接踵而至。她這是怎麽了?

奧絲姹的眉頭在焦慮中皺起,這讓她感覺更糟了。

“安妮?”

“沒事,”她回答,“我只是想到了些不開心的事。”

她想起父親曾有專人負責試毒。她也需要這麽一個人,一個她不在乎死活的人。但不是奧絲姹。

主母烏恩抿了口茶。

“我們剛來的時候,”安妮開口道,“你說自己正在看守某個人。能解釋一下嗎?”

在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的濃稠藍光中,主母烏恩的皮膚似乎沒有先前那麽剔透了:那些纖細的血管已幾不可見。安妮百無聊賴地想,或許這就是她選擇靛藍色——而非橙色或者黃色——玻璃的原因。而且她看起來更高大了些。

“你聽說過他,我想,”主母烏恩說,“他的耳語聲響亮得足以傳出他的牢獄。”

“再問一次,”安妮不耐煩地說,“你說的究竟是誰?”

“我不會說出他的名字,至少不是現在。”主母烏恩回答,“但我希望你能回想一下你們的歷史。你還記得如今這座城市的前身嗎?”

“我的所有科目學得都不好,”安妮坦言,“也包括歷史。可這事人人都知道。伊斯冷是在最後一座司臯魔要塞的廢墟上建立的。”

“司臯魔,”主母烏恩沉思著說,“時間總是在曲解詞語。當然,比較古老的叫法是‘司臯斯羅羿’,但這也只是在嘗試念出那個無法發音的詞語而已。不過你說得對,你的先祖維吉尼亞·戴爾就是在這裏贏得了對抗古老主宰的最後一戰,又將靴底踩在他們族群末裔的脖頸上。惡魔種族的權杖就是在此轉交給了女人的種族。”

“我聽過這故事。”安妮接道。話題的怪異轉折讓她來了興趣。

“司臯斯羅羿統治這裏的時候,它的名字叫做尤赫奎利希,”主母烏恩續道,“它是最龐大的司臯斯羅羿要塞,統領著最為強大的司臯斯羅羿族人。”

“對,”安妮說,“可你為什麽說‘女人的種族’,而不是‘人類種族’?”

“因為維吉尼亞·戴爾是個女人。”主母烏恩答道。

“這我明白,”安妮說,“可她的種族的名字不是‘女人’。”

“我想,我的意思是‘女人所屬的種族’。”那瑟夫萊道。

“但你也是個女人不是嗎?雖然並非人類。”

“的確。”她說著,微微彎起嘴角。

安妮皺皺眉,不確定自己該不該繼續深究這復雜離奇的詞義。這個瑟夫萊似乎很高興看到她逐漸偏離最初的問題,這讓她更迷惑了。

“不說這個了,”她說,“你提到的那個向我耳語的人。我想知道他的事。”

“噢,”主母烏恩說,“沒錯。維吉尼亞·戴爾沒有殺死那個司臯斯羅羿的末裔。她把他關押在伊斯冷的地牢裏了。

“他還在那裏,而我的職責就是確保他待在裏面。”

突如其來的暈眩感朝安妮侵襲而來:她覺得屋子仿佛在緩緩融解,而椅子也被釘在了天花板上,她必須緊緊抓住扶手,才不至於摔落下去。

無法理解的低語聲再度傳入她的耳中,但這次她覺得……幾乎覺得……自己能聽懂了。陌生的鳥鳴聲自窗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