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烈日炙心,等待日落(第4/5頁)

在日夜兼程狂奔的第五日,朱鵬在距離金河城還只有不到一百裏時,他突然毫無征兆得腦袋一歪,從騎乘的駱駝背上摔倒下來,砸落入滾滾黃沙堆裏,就如同突然之間睡著一樣。

十頭駱駝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似乎也認可了朱鵬作為自己的主人,它們圍繞著躺在黃沙堆裏昏迷過去的男子叫喚兩聲,然後圍著他臥坐下來,為朱鵬遮擋住四面的風沙甚至是熾烈的陽光。

當朱鵬再一次清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然置身於一片遼闊的大沙漠當中,天空當中烈日高懸,黃金般的黃礫層層堆積,最後形成恍若黃沙瀚海一般的壯闊景象。

“真他媽沒有創意,我就知道你肯定做出一片沙漠來整我。你死吧,這種類似磨礪心性的心智類幻境,我是不可能會輸的,你早點死我們都節省時間。”這樣仰天言語一番,然而當然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朱鵬笑著搖搖頭,然後他選準一個方向大步往前走。

無垠沙海,高溫,烈日,死亡絕境,多麽恐怖可怕的心象世界,然而對於朱鵬而言卻真的是談不上多麽恐怖可怕,因為恐怖來源於未知,而朱鵬很清楚現在的阿努根本就沒辦法弄死自己。

道家謂之奪舍,巫師世界稱為降臨,諸神世界將這種靈魂轉移的秘法稱之為降臨或者轉生,前者是神明降臨在自己多年培養的聖徒身上行走於世間,這種聖徒根本就無從培養,對於神明而言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後者則往往是深淵魔神預言到自己的死亡後,在人間擴散大量的血裔子嗣,然後通通種種設計與秘法,在最強大的子嗣身上獲得自身的新生。

朱鵬即不是阿努的聖徒,也不是沙漠死神的血裔子嗣,阿努是完全沒有其它選擇了,強行往朱鵬身上進行轉生,這成功率可就……即便僥幸成功,兩縷靈魂經過激烈搏殺最後結合而成的存在,也許即不是朱鵬,也不是阿努。

(此時此刻,我即是他,他即是我,在這漫漫沙海當中,如果我先一步意志崩潰,他自然就可以鳩占鵲巢,以自身意志駕馭我的身體,但是同樣的,他根本不會也不能殺了我,我死去了,也就等同於他的死亡,耗吧,這種純修純陽仙心的機會,倒也並不多見。)在這片漫漫沙海當中跋涉,似乎並沒有日夜之分,天空中的太陽始終長久的盤旋著,蔚藍色的天空當中居然連禿鷲都沒有,整個天地都是一片讓人絕望的無聲。

鏡頭拉近,衣衫漸漸襤褸,狀態漸漸虛弱的朱鵬在其中行走著,前進著,並非是低著頭盲目的前行,朱鵬也在判斷著方向,他根據著風拂沙丘的整體走向進行判讀,麻木不仁,意識放空,這些缺乏主觀個人色彩的意識狀態都是阿努乘虛而入的有利時機,必須保持著思考,保持著堅定之自我,保持著濃烈的意志,才是時刻的自證我道。

雖然明明知道這片沙漠是虛幻,但朱鵬依然將它當作真實的世界來前行,探索。

也不知道走過多少路,時間已然過去多久,朱鵬的體能在流逝,身軀在幹癟,皮袍在破碎,甚至於骨骼之間的摩擦聲,都漸漸變得清晰可聞,甚至都不需要照鏡子,朱鵬也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恐怕已經變得如同風幹的屍體一般。

(半個月還是十個月?半年還是很多年……我在這個世界已經多久了……不可能是很多年,阿努殘余的力量必然不足以支撐過久。)一具恍若幹屍般的人形在大沙漠中行走著,明明有可以支撐身體的樹枝,他看也不看,明明遠方有綠洲的幻影,他瞧也不瞧。

在這個心象的世界,拿起樹枝意味著自身意志的軟弱,沉迷於沙海綠洲的蔭涼,則是對沙漠死亡之神的妥協,無論自身的狀態有多慘,阿努是無法殺死自己的,這一點朱鵬可以確定,靈魂交鋒,不是拿刀頂著對方喉嚨,抹過去就完了,其實更似一場兩個人並且沒有盡頭的長途馬拉松,以一方崩潰倒下為止。

朱鵬不給自己任何放松的余地與機會,這樣阿努就不得不和自己一起受著,最後的勝利者通殺一切,而靈魂戰敗者將一無所有。

阿努贏了,還可能結合朱鵬的部分靈魂變成一個新生靈魂,朱鵬贏了,阿努靈魂全部都會化為他的養料,知識填充入靈魂圖書館,因為至少在這具身軀當中,朱鵬占據著主場優勢。

(我畢竟也是鳩占鵲巢啊,靈魂與肉身之間存在巨大的縫隙……不然那個家夥沒那麽容易潛入進來,它也是看出我問題,才會選擇最後一搏的吧?)

身軀的極度崩潰,令思維都變得有些遲鈍晦澀,在此期間,因為身軀緩緩崩解的極度痛苦,朱鵬的腦海中也曾出現過“判斷錯誤”、“永無止境的幻術”、“我已死亡”等等心緒,然而轉念之間就被自身以純陽心法強行鎮壓下去了,他本身對此也並不怎麽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