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自尊與死不要臉,到底哪一個更厲害?

二十多年才養練出來的根基體魄想要直接毀掉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借著一口鮮血把體內郁氣吐出後,朱鵬很快便舒緩了許多。此時他頭腦微微有些發脹發昏,但精神意識卻越發的清明敏銳起來。

雖然明明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是趕緊站起來熬煉拳腳,舒活氣血,溫養身軀,將之前反噬的虧損彌補到最低,然而在猶豫片刻後,朱鵬卻終究又一次抓起了手旁的符文筆。

巫師的道路和華夏的武道傳承,有些時候真是彼此沖突得厲害,不斷擴散輻射全身的強烈負面情緒猶如毒素般不斷磨損著朱鵬的身軀體魄,然而這在黑巫師的角度講卻是極好的狀態,精神力與魔力都異常的活躍,甚至可以說因為朱鵬身體與氣血的衰弱,它們反而越見的亢奮與活躍起來。

陰盛陽衰,陽盛陰衰,陰神與體魄互為陰陽表裏,道家稱其為“性命”而我則要居中轉輪,鎮壓平衡,不可傾覆……腦海中自然而然閃過這樣的明悟,同時朱鵬下筆不斷,以韓雪儀的靈魂與無名骨指融解出墨汁,意識海內巨大的漆黑色冰山消融,擴散巨量的負面情緒為牽引,剛剛那張黃金卡牌都只能算是練手而已。這一次,朱鵬將命運卡牌積累至今的所有力量都投注了進去。

……狹小的房間之內幽暗滋生,痛苦與折磨的力量湧出,將人間化作下位面深淵世界。陰暗角落裏的小蜘蛛都爬了出來,它們貪婪吸取著擴散開的氣息,其身軀極速地變大並且強壯,然後砰得一下爆成碧綠色的毒漿……

“長官?您在裏面嗎?我聽到您的電話在裏面響了。”

敲打著房門,兩天之後四處都找不到朱鵬的朱茵實在是急了,她最後從放置在房間一側的武器中取出一根重標槍,選擇了強行破門闖入,然而下一刻實驗室裏灰綠色的毒氣便將她逼了出來,那是恍若強酸般擴散開來的氣息,只是吸入一口,就讓朱茵喘不上氣來。

劇烈地咳嗽,揮著手,跑到一邊打開房間的窗戶,好一會等那些氣息都散得差不多了,朱茵又一次沖入了實驗室裏,而這一次,她看到一個男人自房間角落裏緩緩地扶墻站立起來。

他的臉色幾如死人一般蒼白,雙目因為極度的精力消耗與接連數天的不眠不休,恍若燒紅的火炭般密布著血絲,只是短短兩天時間,這個原本強健勻稱的男子居然猛烈瘦了一半般,那身寬大但原本得體的黑色衣袍,穿在此時的朱鵬身上居然顯得有些飄蕩。

看著朱茵,黑袍男巫緩緩地將一張暗金色花紋,其上繪制著一個純金且布滿符文的華貴鳥籠牌收了起來,幾乎投入手中一切才制造出來的暗金牌“絕望囚籠”它不是朱鵬之前所擁有的戰鬥、戰術、戰略中的任何一種,而是一張極為特殊的背景卡牌。說厲害,厲害得離譜,說弱小,弱小的誇張。

“命運,真是有趣啊。”

低沉沙啞著嗓音如是的語,然後朱鵬有些搖搖晃晃地走向門外。看出男人那驚人的虛弱,朱茵上前一步想要摻扶,卻被他隨手揮開了。

“我現在身上充斥著高濃度硫酸一般的腐毒,離得太近你會受不了的。”

“長官,您失蹤這兩天都是呆在實驗室裏啊?您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的,而且是怎麽在這種環境下呆了兩天一夜啊?”看著滿室狼藉,到處都是汙跡與蛛網,好像荒廢百年鬼屋般的實驗室,朱茵捂著口鼻疑問。

此時整個房間裏充斥著酸與硫磺般的氣息,一般人在這裏面呆個把小時估計就會直接昏過去,呆個一天半天沒準就直接掛了,而朱鵬在這樣極限的環境裏呆了兩天一夜,在朱茵看來簡直難以想象,只覺得眼前這家夥莫不是蟑螂變的,不然怎麽可能會擁有如此誇張的旺盛生命力?

“越是瀕臨極限,反而越能體悟生命的真諦……至於我為什麽可以在這裏呆兩天,那是因為我弄明白了荊棘、痛苦這套自虐式武學的奧義……肉身痛苦,而精神反而與神同在。”如是的語,朱鵬輕輕打了個響指,一團淡白色的光焰在他食指上燃起,它所散發的光一瞬間將充斥整個房間內的黑暗、絕望、罪孽與折磨氣息排斥壓制:光明鬥氣,上帝武裝荊棘篇。

(地球上那些基督徒真是有一手,不愧是21世紀的第一大宗教,百足之蟲,雖死不僵。)

關上實驗室的門,朱茵給朱鵬倒了一杯熱水,虛弱的黑袍男巫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了半杯,他原本蒼白得嚇人的臉色,漸漸好了一些。

在這種極限的狀態下體悟自身存在之弱點,然後緩緩地修養與恢復,這也是武者修行的一種,古代就有“苦行僧”這一職業,以肉體的痛楚來獲取心靈的滿足,朱鵬偶爾為了精進硬拼一下可以,但讓他經常這麽幹,也是受不了的。人類的身體是精微玄妙的,一味溫養,一味壓榨,都不是前進的正道,道門的陰陽,儒家的中庸,才是修行路上正確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