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5頁)

“小姐,您的東西掉了。”是個小男孩,十歲左右,一只胳膊上綁著紅色的帶子。“小姐,給您。”

接著我才注意到他遞給我的東西:沒什麽新奇的,只是一張揉皺了的小紙片,不過我不記得那是我的。我仍然對他笑笑,從他手裏接過了紙條。“非常感謝。”

他沖著我咧開嘴,露出只有孩子才會有的笑容,然後就蹦蹦跳跳地跑回巷子裏去了。他幾乎是一步一跳——生活的重擔還沒有將他拖垮。

“請這邊走,提坦諾斯小姐。”一個禁衛軍走過來,用毫無神采的眼睛看著我。計劃到此為止。我任由他把我帶回車子所在的地方,突然間覺得沮喪不已。我甚至都不能像以前那樣拔腿開溜了。我正變得軟弱迂回。

“出什麽事了?”我回到車裏的時候,梅溫問道。

“沒什麽。”我嘆了口氣,透過車窗看向外面,市場正漸漸遠離,“只是以為看見誰了。”

我心心念念想看一眼那紙條到底有何玄機,直到車子開向一條彎道才有機會。我把它放在膝頭打開,用袖子的褶皺擋住。上面只有一行草草寫就的字,小得幾乎看不見:

希克薩普林劇院,下午場演出,頭等座。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些字我只認得一半,不過這一點兒關系也沒有。我微笑著,把字條塞進了梅溫的手裏。

梅溫的回應就是把我們直接帶到了那家劇院。它不大,但是很豪華,綠色的圓頂上立著一只黑天鵝。這裏是供人們娛樂的地方,上演戲劇、音樂會,特殊場合下還會放映資料影片。梅溫告訴我,戲劇,就是人們——演員——在舞台上把一個故事表演出來。回想在幹闌鎮時,我們連講睡前故事的時間都沒有,更不用說什麽舞台、演員和服裝了。

不等我弄個明白,我們就坐進了舞台上方的封閉包廂裏。下面的池座裏滿是觀眾,大部分是孩子,不過都是銀血族。有幾個紅血族穿梭在座位和通道之間,或售賣飲料,或負責領位,但是坐下來的,一個都沒有。這不是他們負擔得起的奢侈。而此時此刻,我們卻坐在天鵝絨椅子上,享受著最佳視野,門簾外面站著大臣和禁衛軍。

燈暗了,梅溫攬住我的肩膀,把我拉近,近得可以聽見他的心跳。他沖著在簾幕間窺視的禁衛軍冷冷一笑,拉長調子說道:“別打擾我們。”然後把我的臉轉向他。

身後的門“哢嗒”一聲關上了,從外面鎖死了,但我們都沒動。也不知道是過了一分鐘還是一小時,舞台上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抱歉。”我小聲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好跟他拉開點兒距離。現在可沒工夫卿卿我我,盡管我也許希望如此。他只是傻笑著,看著我,也不看戲。我盡可能地看著別的地方,卻仍然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他。

“現在我們要幹什麽?”

他笑了起來,眼神狡黠地閃了閃。

“我不是那個意思。”但我忍不住跟他一起幹笑起來,“早些時候卡爾找過我。”

梅溫抿了抿嘴,若有所思:“然後呢?”

“好像有人救了我。”

他咧開嘴,笑容簡直能照亮整個世界,而我只想要吻他。“我告訴過你,我會的。”他的聲音有些粗糙。當他再次伸出手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握住了。

但這時,我們頭頂上的裝飾鑲板發出聲音,然後打開了。梅溫跳了起來,比我還驚訝地瞪著那個黑乎乎的大洞。沒有任何低語指令,我卻知道要做什麽。訓練讓我比從前更強壯,輕輕松松就能引體向上,鉆進一片黑暗陰冷中。我什麽也看不見,但一點兒都不害怕,興奮已經占了上風。我笑著伸出手,把梅溫也拉了上來。他在一片漆黑裏踉踉蹌蹌,試著弄清楚自己的位置。不等我們的眼睛適應,鑲板就被移回了原位,把光線、演出和其他人都隔在了外面。

“動作快,保持安靜,我帶你們出去。”

我不認得這聲音,但我認得這濃烈的混合氣味:茶、老舊的香料,還有那熟悉的藍蠟燭。

“威爾?”我的聲音一下子啞了,“威爾·威斯托?”

慢慢地,眼睛適應了黑暗,我模模糊糊地看見了他的白胡子,還是像以前那樣亂糟糟的。現在確信無疑了。

“沒時間感嘆重聚,小巴羅,”他說,“我們有任務要完成。”

威爾如何從幹闌鎮長途跋涉來到這裏,我無從知曉,但他對這座劇院的了如指掌更是神奇。他領著我們穿過天花板,沿著梯子、台階和活板門爬下去,而頭頂還一直傳來演出的聲音呢。沒過多久就到了地下,磚墻和金屬梁柱遠遠地在我們之上。

“紅血族人民還真喜歡戲劇化。”梅溫嘟囔著,打量著黑漆漆的四周。這裏看起來像個地下室,又暗又潮,每一道影子都煞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