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4/6頁)

梅溫朝牢房走近一步,打量著我們的朋友,仿佛是第一次見到他們。他指了指他們的紅色制服說:“看起來只是侍從。”

“我原本也是這麽以為的,不過他們卻企圖從排水管逃走,”卡爾厲聲說,“我們很費了一番功夫才把他們拽出來。”

“都在這兒了嗎?”提比利亞國王透過欄杆掃視著裏面的人。

卡爾搖了搖頭:“還有不少同夥,但他們跑到河邊去了。至於到底有多少,我不清楚。”

“好啊,那我們就弄清楚。”伊萬傑琳挑起眉毛,“去請王後,同時……”她轉而望向國王。他的胡子下面露出一抹獰笑,點了點頭。

不用問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麽。施刑。

四個犯人強硬地站著,毫不畏懼。梅溫狠狠地咬著牙,試圖想出解決這困局的辦法,但他明白,沒有辦法。甚至正相反,這興許已經比我們所希望的好多了。如果他們能想辦法說謊呢……可是我們怎能要求他們說謊?我們怎能站在一邊看著他們受刑尖叫?

對於我的兩難,奇隆卻似乎胸有成竹。即使身處山窮水盡的境地,他那雙綠色的眼睛仍然炯炯有神。我會為你撒謊。

“卡爾,交給你了。”國王說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我只能幹看著,睜大眼睛乞求,希望卡爾不會做他父親命令的那些事。

他匆匆瞥了我一眼,仿佛含著某種歉意,然後便轉向一個比其他人都矮小的禁衛軍。那是個女人,她的眼睛在面具後面閃著灰白色的光。

“禁衛軍格萊肯,我想我需要一些冰塊。”

我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伊萬傑琳咯咯笑道:“好主意。”

“你不必看這些。”梅溫低聲說,想把我拉走。但我不能丟下奇隆。現在不行。我生氣地甩開他,眼睛盯著我的朋友。

“讓她留下來。”伊萬傑琳樂於看到我的不自在。“剛好教教她如何待紅血族如朋友。”她轉向牢房,揮手打開欄杆,伸出一根白白的手指頭。“就從她開始。看看她的骨頭有多硬。”

那個名叫格萊肯的女禁衛軍點點頭,抓住法萊的手腕,把她拽出牢房。欄杆在她身後閉合起來,關住了另外三人。沃爾什和奇隆撲過來,兩人都是一臉恐懼。

格萊肯強迫法萊跪下來,等待著下一步的命令:“殿下?”

卡爾走過來站在她前面,喘著粗氣。他開口之前猶豫了一下,但是聲音很強勢:“你們還有多少人?”

法萊緊閉著嘴,咬著牙齒。她是寧死也不會說一個字的。

“從胳膊開始。”

格萊肯毫不客氣地扳直了法萊受傷的胳膊。她痛得大叫起來,但還是什麽也不說。我用盡所有辦法才忍住沒沖過去暴揍那個禁衛軍。

“你們倒管我們叫野蠻人?”奇隆抵在欄杆上,狠啐了一口。

接著,格萊肯扯掉了法萊浸滿血的袖子,蒼白殘忍的手壓在她的皮膚上。法萊立即叫了起來,可我還是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

“其他人在哪兒?”卡爾邊問邊跪下來,好看著她的眼睛。法萊靜了一會兒,粗糲地吸著氣。卡爾往前湊了湊,耐心地等著她緩一口氣。

但法萊向前一沖,拼盡全力用頭撞向卡爾。“我們無所不在。”她大笑著,但格萊肯一碰她她就又痛苦地叫出了聲。

卡爾整了整衣服,一只手捂著被撞傷的鼻子。如果是別人,一定會還擊的,但他不會。

法萊的胳膊上、格萊肯的手所到之處,現出了紅色的針孔。隨著時間分秒流逝,這些針孔不斷擴張,鋒利且閃著光的紅點直刺入已然發青的皮膚。禁衛軍格萊肯,格萊肯家族。我的思緒飄回了禮法課,關於家族的課程。冰槊者。

我猛然明白了,不得不轉過臉,不再去看。

“血,”我呢喃著,不敢回頭,“她正在凍住她的血。”梅溫點點頭,神色黯然,眼裏滿是悲哀。

在我們身後,格萊肯並未停手,她擡起法萊的胳膊,紅色的冰錐如利刃一般自皮肉之內劃過,削過寸寸神經。那痛苦我連想都不能想。法萊咬著牙,粗重的呼吸摩擦作響,但還是什麽都不肯說。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心跳不斷加速,不知道王後什麽時候會來,不知道我們的計劃是不是真的就此完結了。

終於,卡爾站了起來:“夠了。”

法萊幾乎崩潰了,她茫然地盯著自己的胳膊,它們已被血液凝成的利刃割得傷痕累累。這時另一個禁衛軍、斯克諾斯家族的一個皮膚愈療者,在她身旁蹲了下來,迅速地為她施治,雙手以一種訓練有素的時髦樣子移動著。

法萊的胳膊重新有了溫度,她陰沉地哼笑著:“要再來一次,嗯?”

卡爾背著雙手,看了一眼他的父親。國王點了頭。“沒錯。”卡爾嘆著氣,回頭示意那個冰槊者。但她沒能繼續施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