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4頁)

一陣恐懼滲入全身。不能說話。“她說了什麽?”

只是一瞬間,卡爾徹底冷了下來,我的手指感覺得到。他向後退開,躲開了我的手臂,而音樂也停止了。他迅速地把那個擴音器裝進了口袋,周圍一片寂靜,只能聽見心臟跳動的聲音。

“我不想再提起她了。”他喘著粗氣說。他的眼睛異常明亮,來回打量著我和滿是月色的窗戶。

我的心猛然揪緊了,他聲音裏的痛苦讓我心傷:“好吧。”

他向門邊走去,步子快而謹慎,好像努力克制著不要跑起來似的。但當他轉過身,在房間的另一端看著我時,他又恢復了原樣——冷靜、鎮定、超然物外。

“好好練習。”他這話和博洛諾斯夫人說的一模一樣,“明天同一時間再見。”然後他就走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這空蕩蕩的屋子裏。

“我到底在幹什麽啊?”我喃喃自語。

我正要爬上床,突然覺得房間裏有點兒不對勁:攝像機關上了。那些沖著我嗡嗡叫、盯著我、記錄我一舉一動的電眼都無聲無息了。但這和以前遇到的停電不同,因為周邊其他地方的嗡鳴還在響。墻壁裏面、電線之中,電流依然穿梭著——除了我的房間。

法萊。

然而,從黑暗裏走出來的不是革命領袖,而是梅溫。他拉開窗簾,讓月光灑進屋子,好看見彼此。

“夜遊去了?”他苦笑著問。

我張口結舌地勉強說道:“你知道,你不該待在這兒。”我擠出個微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博洛諾斯夫人反感這個,她會懲罰咱們倆的。”

“母親的人還欠我一兩個人情呢,”他說著指了指藏著攝像機的地方,“博洛諾斯不會有證據發難的。”

這話可沒讓我覺得安慰,反而覺得一陣寒戰席卷全身。不過,這顫抖並非源自恐懼,而是一種預感。它沁入身體深處,像那些閃電一樣激活了我的神經,而梅溫正審慎地靠近我。

他看到我臉紅了,似乎頗為滿意。“有時候我都忘了……”他喃喃自語,一只手來來回回地撫摩著我的臉頰,仿佛能感受到血管中奔流的顏色。“真希望她們不要每天給你化妝。”

在他的手指之下,我的皮膚吱吱作響,但我選擇忽略它。“我也是這麽想的。”

他的嘴唇緊緊抿著,想做出微笑的樣子,可是終究沒有成功。

“怎麽了?”

“法萊又送信兒來了,”他後退幾步,把手插進口袋裏掩飾著手指的顫抖。“你不在房間裏。”

幸虧不在。“她說什麽?”

梅溫聳聳肩膀,踱到窗子旁,向外凝視著夜空:“她幾乎都在提問。”

目標。她一定又向他施壓了,要求知道更多信息,而梅溫並不想知無不言。他的肩膀耷拉著,聲音顫抖著,我能肯定,他說出的訊息比他原本想說的要多,多得多。

“是誰?”我回想著在這裏遇到的銀血族,其中有些以自己的方式對我展現了善意。他們之中會有人成為法萊革命的犧牲品嗎?誰會成為他們的目標?

“梅溫,你要放棄的人,是誰?”

他轉過身來,眼睛裏閃爍著我從未見過的殘忍。有一瞬間,我很怕他會變成一叢烈火。“我原來不想這麽做,可她是對的。我們不能幹坐著,我們必須行動起來。如果這意味著我要把什麽人交給她,那麽我便從命。我並不願意,但我會的,而且我也已經那麽做了。”

像卡爾一樣,梅溫也用哆哆嗦嗦的呼吸讓自己盡量冷靜:“我隨同父親在議會中,幫著處理稅收、安保、防禦等事務,知道誰死後會被我的——被銀血族懷念。我給了她四個名字。”

“誰?”

“雷納爾德·艾若、托勒密·薩默斯、埃琳·麥肯瑟斯、貝裏克斯·來洛蘭。”

我暗暗嘆息,可仍然點了點頭。這些人若真的死了,是怎麽也掩蓋不住的。伊萬傑琳的哥哥、上校——他們確實會被懷念無疑。“麥肯瑟斯上校知道你老媽在撒謊,她知道其他那些襲擊——”

“她統率著一半軍團,還是軍事委員會的領袖。她不在了,前線會亂上好幾個月。”

“前線?”卡爾,還有他的軍團。

梅溫點點頭說:“這事一出,我父親就不會派他的繼承人去打仗了。這次襲擊近在咫尺,恐怕他都不會讓他離開首都。”

所以,上校的死能救卡爾,也能助紅血衛隊一臂之力。

謝德就是為此而死,他的事業現在也是我的。

“還真是一石二鳥。”我吸了口氣,覺得熱熱的眼淚搖搖欲墜。這可能困難重重,但我還是得拿上校的命去換卡爾的命,而這種事我以後還會做幾千次。

“你的朋友也有份兒。”

我的膝蓋抖個不停,卻努力站得筆直。我沉住氣,硬著心腸聽完了梅溫解釋的整個計劃,情緒在憤怒和恐懼中搖擺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