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頁)

“我不要蛋糕。”老爸說道。我看見他瞥著自己的大腹便便。

“這樣啊。那你究竟想要什麽呢,老爸?一塊新手表?還是——”

“梅兒,在我看來,你從別人手腕上擼下來的不能稱之為‘新’。”

一場巴羅家的大戰已然箭在弦上,正在這時,老媽把湯鍋從爐子上端了下來。“晚飯好了。”她把湯往桌上一放,熱氣撲面而來。

“聞起來不錯啊媽媽!”吉薩撒著小謊。老爸就沒那麽圓滑,直接沖著晚飯做了個鬼臉。

為了不做出嫌棄的表情,我立馬坐下來喝湯。還好,不比往日更難吃,這令我很是驚喜。“用了我帶回來的胡椒?”

老媽既沒點頭也沒微笑,更不用說對我的味覺心存謝意,她只是洗洗涮涮,沒回答我。她知道,胡椒也是我偷的,如同我帶回來的所有禮物。

吉薩盯著面前的湯,在聞胡椒的氣味。

當然,我對此已經習慣了,但他們的不滿還是讓我厭倦透了。

老媽長嘆一口氣,把臉埋在雙手中:“梅兒,你知道,我得謝謝你,但我還是希望——”

“希望我是吉薩?”我替她說完下半句。

老媽搖了搖頭:“不,當然不是,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又是一個小謊。

“好吧,”我用那種他們絕對可以感同身受,並且盡量平穩的聲音說,“我能為家裏做的,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在我走之前。”

我話語中暗示的戰爭立刻讓屋子裏安靜了下來,就連老爸重重的呼吸聲也停了。老媽轉過頭,臉頰通紅,怒不可遏。在桌子下面,吉薩拉住了我的手。

“我知道,你做的這些事都是在盡己所能,理由很說的通。”老媽低語道。她費了很大勁才說出口,但這句話於我而言還是很受用。

我強忍著沒開口,只是點點頭。

吉薩從座位上跳起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噢!我差點兒忘了!從夏宮回來的路上我去了郵局,收到了謝德的信!”

簡直就像一記重磅炸彈。老爸老媽爭著搶過吉薩從口袋裏掏出來的臟信封,翻來覆去地撫摩著信紙。我冷眼看著這一幕。因為他們都不識字,所以只能從信封信紙本身去尋找蛛絲馬跡了。

老爸嗅了嗅那封信,想要辨別出其中浸染的氣味:“松木。沒有煙味。太好了,他總算遠離窒息區了。”

聽到這話,我們都松了一口氣。窒息區是連接諾爾塔和湖境之地的一塊狹長地區,這場戰爭中的大部分戰役都在那裏打響,如今已經被轟炸得不成樣子。服兵役的人大多會被派到那兒去,不是死守戰壕被那些無法躲避的炸彈炸死,就是發起猛烈沖鋒進而陷入一場屠殺。除了遙遠北方的凍土地區因為冷且貧瘠而不值得一戰以外,戰線的其他區段都以湖泊為主。幾年前,老爸就是在窒息區負的傷,當時,一枚炸彈造訪了他所在的分隊。現在,經過幾十年的連綿爭戰,窒息區已經面目全非,爆炸散發出的濃煙導致了常年霧霾,什麽作物都無法生長。那裏已是一片死地,暗淡而絕望,就如這戰爭的遠景。

終於,老爸把信遞過來讓我讀。我打開它,懷著巨大的希望,既熱切又害怕看到謝德寫的字。

“親愛的家人們,顯而易見,我還活著。”

老爸和我立時笑出了聲,就連吉薩也微笑著。老媽卻沒那麽容易哄,因為謝德每封信都這麽開頭。

“就像爸爸這個神機妙探猜的那樣,我們離開前線,被召回了。回到大本營真是太好了,這兒簡直是紅血族的福地,連銀血族的軍官都沒幾個。而且沒有了窒息區的那些煙霾,每天還能看見壯美的日出。不過我不會在這兒久留,因為指揮官想要為湖上作戰重新編組,把我們編入了新艦隊中的一支。我們艦隊裏有個新來的軍醫,她認識特裏米,說他狀況還可以。特裏米從窒息區撤離的時候挨了榴散彈,不過據說恢復得不錯,沒有感染,也沒有留下什麽永久的後遺症。”

老媽重重地嘆了口氣,搖搖頭冷哼道:“沒什麽永久的後遺症。”

“盡管沒有布裏的消息,但我不是很擔心。他是我們兄弟三人裏面最棒的,而且馬上就要服滿五年役期了。媽媽,布裏很快就會回家的,所以不要發愁啦。就寫到這兒吧,至少我還能給你們寫信呢!吉薩,別老是炫技,雖說你確實才華出眾。梅兒,少點兒孩子氣吧,別再揍那個沃倫家的小子了。爸爸,我以你為榮。家人啊,所有的家人,我永遠愛你們。你們的兒子、哥哥,謝德。”

像每次一樣,謝德的字字句句穿透了我們的心,如果我努力傾聽,甚至可以聽到他寫信時內心的聲音。這時,頭頂的燈突然嘎嘎地響了起來。

“我昨天拿回來的用電配給呢?沒人用它嗎?”剛說完這話,燈就滅了,把我們丟在一片漆黑裏。眼睛適應了之後,我看見老媽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