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找師父

陸豐的身影瞬時被劫雷淹沒。

雷光沖刷而下,就如一柄巨劍從他頭頂貫入,更為糟糕的是,他周身的靈力驟然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封錮,甚而連護身寶光都支撐不起來,只一刹那,劫雷便穿透了他周身筋骨血肉,直透腳底!

此一刻,便是千刀萬剮也抵不過這般極致的痛苦。

然而加諸於肉身之上的摧磨卻遠遠及不上來自於神念的毀滅,雷潮狂湧的瞬間,劫雷中蘊含的玄奧道意也如飛瀑一般,毫不講理地當頭沖下,若非陸豐日復一日淬煉劍心道意,神念幾乎在相接的瞬息就要無聲湮滅。

“……!”

於外界而言,雷潮傾瀉而下只是一瞬,但在識海中,這一瞬被拉得仿佛有億萬年之久,無數星辰在此瞬息明滅。陸豐竭力馭使未散的一點神念趕在被玄奧道意形成的瀑流湮滅前沖出,極力將更多的神念聚集起來,凝成一道劍束,而後——斬!

這一柄神念之劍遽然穿透玄奧道意掀起的浪潮,於寂滅間破開一線生天,刹那間,浩蕩的雷潮被一線鋒銳悍然撕開,陸豐提著劍,沐著雷光一步踏出!

他披著一身血氣,周身劍意繚繞,雙目神芒畢現,受傷之後氣息分外悍厲,那道冰冷的目光穿過雷光,直直盯著張松陽:“你果然是動手了。”

張松陽為避劫雷之威,並不敢太過接近,此刻迎著他的目光,面上微微抖動了一下,長須隨風而舞,須臾,竟爾露出一個笑容來,“陸師弟何出此言?”

頭頂那一個巨大的雲海旋渦轉動著,劫雲湧動間醞釀著更為恐怖的威勢,陸豐卻視若無睹,只盯著張松陽,神色冰冷:“六年前的心魔劫,是你的手筆。”

他語氣篤定,徑自下了定論。

六年前,心魔劫來臨,他神念搖動,狂性大發,一劍斬斷丹陽峰,是同為分神修士的張松陽出手相制,對方若想在他身上動手腳,只可能是在那個時候。

但張松陽晉入分神境後,修為就此停滯,百年間未有增長半分,若想在他身上動手腳而不被察覺,顯然是早有準備——陸豐並不會低估自己的能為,所以,這個準備的時間只長不短,換句話說,很早之前,或許張松陽就已經生出了要置他於死地的念頭。

至於張松陽為什麽會有這般心思,他稍一轉念便將整件事捋順,唇邊旋即浮出一絲冰冷的嘲諷——

“小洞天。”

自晉入分神境後,張松陽便開始潛修,除去六年前那一場心魔劫之外,百年間從未下過金頂仙府,此刻分明可以遠遠地旁觀,卻冒著被劫雷牽連的危險,眼巴巴地趕來雷劫中心,所為的目的只可能是第一時間將他的小洞天收入囊中。

畢竟,小洞天是修士領悟了天地至理後的顯現,若能得到大能遺留下來的小洞天,便能通過大能的修道境界觸摸大道之玄奧,從而提升自己對天地大道的領悟,修為自然水漲船高;另則,小洞天常被修士用來存放寶物,他的小洞天庫藏之豐在修道界可謂首屈一指,就連蜉蝣妖的殘蛻也在其中,見慣寶物的煉器大家喬拾音也為此饞涎不已。

有這兩樁好處,張松陽會盯上他的小洞天,並不奇怪。

張松陽盯著陸豐,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師弟心魔未釋,所以才有這些揣測,眼下——”他說著,臉上忽而顯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而後在轟然降下來的雷光中續上了話尾,“還是先渡過雷劫再說罷。”

自來最後三道劫雷最為兇險,這倒數第二道劫雷,比先前醞釀的時間更長,降下來的威勢也更為兇戾,乍一撲下來便一舉撕破卷上來的劍光。反觀陸豐,一身靈力被封錮,先時蓄勢醞釀出來的沖天劍意頹勢已顯,此消彼長之下,對上劫雷幾無還手之力,只半息便被徹底淹沒。

此一道劫雷過後,陸豐渾身浴血,氣息肉眼可見的頹靡下來,周身劍意也不再昂揚。

張松陽的唇角緩緩綻開一抹笑容。還剩最後一道劫雷,陸豐能否安然渡過,已無須多言。

陸豐提著劍,身形凝定,他雙目微闔,仿佛已經入定。

巨大的雲海旋渦又壓下來了幾分,哪怕張松陽是分神修士,哪怕他並非渡劫之人,依舊能感覺到這股威勢的恐怖。他輕擺拂塵,再退了數十裏,微微笑著注目那一道在雲海旋渦下顯得渺小了許多的身影。

天才,呵……天才!

這世上的天才何其之多,陸豐確然是天才,但他能坐上流華宗掌門,又修成分神,難道就不是天才麽?然而大道漫漫,便是天才,能渡劫飛升的又有幾人!大道亦需謀求才能成正果,否則,便是再有驚世天賦又如何,還不是只能如流星般隕落,如此,求道之路上,他便用些手段,也是理所應當。

最後一道劫雷終於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