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內患伊始

許攸之子被下獄,打人本不是重罪,就算打的是皇帝的兒子,以如今的局勢和許攸的身份來說,其實也不會有太大的處罰,不過這次為了讓許攸漲漲記性,許攸的兒子被當眾打了四十大板。

同時審配還順帶清算了一下許家人過去這一年中的種種越法行為,不少人都被抓進了大牢,整個許家上下,一片啼哭之聲。

秋風蕭瑟,許攸坐在家中的涼亭之中,一觴接一觴的喝著悶酒,袁尚沒有動他,他依舊是太傅,只是這臉面,這次被打沒了。

想到自己當年為袁紹能夠奪取冀州奔走,袁紹能雄踞三州其中自己亦有不少功勞,這新主繼位亦是自己一力促成,如今不過一年,卻被這般對待,許攸心中那憤懣之情便不斷往外湧,看著四周寂靜的夜色,院落裏不斷傳出的低泣之聲,許攸突然哂笑一聲,低吟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可惜,天下未定就做這般事情,不知本初若在天有靈,會是怎生感慨?”

“家主!”管家進來,躬身道:“公則先生在門外求見。”

“郭圖?”許攸聞言微微一怔,搖頭笑道:“此人前來,必有所謀,不見!”

郭圖想要幹什麽,就算沒見面,許攸也能猜到,雖然受了氣,但他不想看著袁紹基業就此沒了。

“家主。”管家是從小就跟著許攸,早年做過許攸書童,後來許攸成名後,便成了許攸家中管事,入了鄴城之後便成了許攸的管家,在許攸身邊是能說得上話的,此刻低聲道:“如今這鄴城之中,多數士人都在看家主笑話,家主雖然位高,但在丞相這裏依然失了前途,早晚會失了權勢,何不早謀退路?”

“收了好處?”許攸眯了眯眼睛,看向自己這管家。

他早年仕途並不順利,到中平年間,也不過是奔走之徒,當年謀刺靈帝失敗,逃竄幾年間,未曾離棄,忠誠上,許攸是相信自己管家的,但德行上,早年苦日子過多了,所以有些貪財,這本不是什麽大毛病,但也得看時間。

“未曾。”管家連忙搖頭:“只是覺得此事於家主有利,不敢擅自做主。”

許攸猶豫了片刻,如今他在鄴城的處境確實不太好,之前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狼狽,太傅之位沒丟,但大漢從來不是一個只看官職說話的地方,昔日大將軍何進便是最好的例子。

“讓他進來吧。”片刻之後,許攸有了決斷,對著管家道。

“喏!”

很快,郭圖在管家的帶領下進來,看著涼亭中獨飲的許攸,微笑道:“子遠兄倒是好雅興。”

“難得這個時候,還有人願來看我,你不在平原輔佐大公子,卻來鄴城,不怕有來無回?”許攸讓人給郭圖添了酒具,幫他倒上酒水,笑問道。

“聽說子遠兄落難,特來看望,況且尋常走訪,大公子不是也放棄了爭奪冀州?丞相沒理由拿我。”郭圖接過酒觴,微笑道。

“別再鬧了,如今的冀州,經不起折騰。”沉默片刻後,許攸嘆息道:“我知大公子不死心,但如今合則兩利,分則兩敗俱傷,最後的贏家不會是丞相,更不會是大公子。”

“當初,你若支持大公子……”郭圖皺了皺眉,許攸猜到他來的目的並不奇怪,但這等時候,許攸還站在袁尚這邊,讓郭圖很不解。

“袁譚有勇無謀,無成大事之謀略,這冀州基業,他擔不住。”許攸悠悠道,他跟隨袁紹多年,對於袁紹三個兒子,可能比袁紹都看的清,袁譚勇烈卻無謀斷,袁熙暗弱,無霸主之相,袁尚這次雖然落了他的臉面,但袁紹三子之中,袁尚是唯一一個可以挑起袁家基業之人,就算沒有袁紹的遺囑,他也會支持袁尚。

“現在這般,便是子遠兄支持三公子的結果?”郭圖看了看內院的方向,啼哭之聲還在不斷傳來,哂笑道:“或許子遠兄所言不錯,但大公子待人以誠,若是他掌權,絕不會出現這等事情,到時候,有你我出謀劃策,便是少些決斷又如何?子遠一心為公,圖萬分敬佩,但也因子遠兄,我潁川士人如今生存艱辛,此全拜子遠兄所賜!”

袁尚掌權之後,許攸雖居高位,但並未給潁川士人帶來什麽好處,荀諶不爭,如今袁尚帳下,以田豐、沮授、逢紀、審配這些人為主,當初可與冀州士人分庭抗禮的潁川派系,已經沒了存在感,尤其是這次許攸出事以後,更顯沒落。

許攸沒有說話,是人都有私心,他自然也有,早年他對派系之爭看的不是太重,因為只要袁紹在,沒人可以撼動他的地位,哪怕後來袁紹死,袁尚繼位,許攸作為輔政之臣,地位超然,也不需要類似的擔心。

但這一次,當他落難之時,以往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士人一個個躲瘟神一般躲開,這讓許攸在時隔十多年之後,再度體會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