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狂士(第2/2頁)

“客套之言爾,算不得諂媚。”陳默搖了搖頭:“都說正平言辭犀利,今日一見,這傳言卻是有些過了。”

“久聞長陵侯學貫古今,衡有許多學問頗有不解,可否請長陵侯指教?”禰衡詢問道。

“學貫古今不至於,正平若想探討,倒也無妨。”陳默搖了搖頭,一邊給曹操寫回信,一邊笑道。

嗯,書信中基本都是抱怨曹操將禰衡送來的不滿,陳默又不是真沒脾氣,只是不想跟這種人計較,你若計較太過,顯得沒度量,不理他,可能會越發張狂,殺了肯定不行,陳默的招賢令剛剛發往各州郡,轉眼便殺名士,這讓天下人怎麽看?誰還敢來投?

所以陳默將情緒都醞釀在給曹操的回信上了。

“長陵侯兩篇文章頗有水準,衡不才,便以論戰一篇請教一番。”禰衡輕咳一聲,開始自己的論述。

要說才學,禰衡說當世翹楚的話有些過了,但才學的確不凡,聽說也有過目不忘之能,一番引經據典,將陳默早年一篇論戰剖析的頭頭是道,末了看向陳默道:“長陵侯當年便有如此文采,為何至今僅有兩篇文章問世?”

從陳默當年寫論戰到如今,也有近十年的光景了,當年陳默能寫出如此驚世文章,但這些年尤其是當了一方諸侯之後,卻反倒沒了詩作問世,這在禰衡看來很奇怪。

“時值亂世,文章再好也救不了天下萬民。”陳默搖頭嘆道。

“那不知長陵侯可還記得這天下是何人之天下否?”禰衡眼神一厲,看向陳默,語氣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楊修皺了皺眉,這話說的有些不妥,尤其是在這個地方跟陳默說,更加不妥。

賈詡放下了酒觴,看向禰衡,微微蹙眉,荀攸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徐庶和李儒放下了手中筆墨,整個衙署氣氛陡然變得凝重起來。

“《孟子》最後一篇中曾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陳默認真的想了想道:“這話未必全對,若以我來看,民如江海,社稷如舟,君則可視為船夫,誰輕誰重,孟子雖然如此說,但也不過其一家之言爾,正平也該遊學過,應該清楚事實上誰重誰輕,至於這天下為何人之天下?不同的位置看到的事物也不同,可說是天子,亦可說是天下人之天下,天生萬物,原本無主,何來誰家之說?但江海可讓舟楫橫渡,卻亦可覆舟。”

天下從來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這是當年董卓進京,諸侯討董時,陳默悟到的道理,若是一家一姓之天下,為何會有商周秦漢?

禰衡微微皺眉,想要反駁,但陳默說的的確頗有道理,一時間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甚至感覺自己的觀念在受到動搖,原本此番前來,便是罵這些諸侯,但陳默卻讓他有種無處下口的感覺,不管他說什麽,陳默要麽裝傻充愣,裝作沒聽出他言語中的暗諷,要麽所說的論點,自己難以反駁。

避實擊虛……高明啊。

禰衡扭頭,看向一旁的賈詡等人,突然嘆道:“長陵侯文采武功,當世少有,只可惜帳下卻無人可用,可惜可惜……”

徐庶、賈詡、李儒、荀攸:“……”

砍了算了!

這一刻,所有人心中莫名的閃過一個念頭。

“元直少年學劍勢要掃平亂世,青年時卻發現一人之劍救不了世人,是以棄武從文,不過三載,既能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又能治理地方,撫民興政;文和機謀深遠,雖少言語,但每每所言,都能直指根本利害;文優為人善謀,三輔軍機皆為其所治;公達經達權變,朝廷政務,隨手理清,不知正平先生以為,此四人之功績可為人傑否?”陳默指了指堂下四人詢問道。

“一人之才,豈能以功績而論?”禰衡皺眉道。

“但無尺寸之功於天下,終日只知炫耀文采以嘩眾,正平以為此可為人傑?文采能讓百姓衣食無憂?亦或能令諸侯止戰,天下重歸太平?”陳默反問道。

“長陵侯可敢予我一縣治理?”禰衡起身皺眉道。

“宜陽?”陳默扭頭,看向一旁的李儒。

李儒點點頭道:“正好宜陽令空缺,只是此處地處偏遠,以正平之才,未免屈就。”

“有何不可,若是富庶之縣,便是政治清明,又如何叫人信服?”禰衡起身,對著陳默一禮道:“只教長陵侯知道,我等文采出眾並非嘩眾,實事我等也做得。”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