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勾心

深夜,賈詡房中。

“不放心?”看著眼前的唐元,賈詡微笑著抿了一口濁酒,笑問道。

“沒有。”唐元搖了搖頭道:“其實我主最想要的是什麽,先生應該清楚。”

“恕詡魯鈍。”賈詡搖了搖頭,微微眯起眼睛,享受著酒水入腹後那股如夢似幻的感覺,他的酒量不高,但卻喜歡享受這種感覺。

“我主親自去過弘農,看過先生留下的幾條計策,若當初張濟能用先生之計策,留下一將駐守弘農,按照先生所言布防,我主便是有楊將軍相助,恐怕也難這般輕易奪取弘農。”唐元微微躬身道。

最開始陳默是覺得張濟是個人物,但弘農拿的太過輕易,讓陳默有些不真實感,是以陳默曾親自去往弘農,還找來一些投降的將官才知道賈詡的存在。

“以長陵侯之能,詡倒是獻醜了。”賈詡輕笑道。

“先生可知當時我主是如何說?”唐元笑問道。

賈詡沒有說話,只是眯著眼睛又抿了一口酒。

唐元笑道:“我主曾說,不敢與先生為敵也,能得先生一人,勝過十萬雄師!”

見賈詡還不說話,唐元忍不住喚了一聲:“先生?”

“這些恭維之言,便莫要再說了,詡或許有些謀略,但長陵侯乃世之英傑,此言他或許說過,但……”賈詡搖了搖頭道。

說了跟沒說一樣,自己有多大分量,賈詡清楚,他要聽的不是這個。

“我主善觀人。”唐元想了想笑道:“他說……先生最大的顧慮,或許是自身和家人安危,是以在發現張濟並未聽從先生之言時,先生並未苦勸,而是先將家眷移走,但我主想請先生知曉,我主想要找人,是很容易的。”

這話有些威脅的意思,唐元也不知道陳默為何要自己這般說,名士都要臉面,你這麽說,人家瘋了才會投你,但自己好話說盡,賈詡也答應了幫陳默說服張濟,但就是不說是否相投,其實相比於張濟,陳默更看重賈詡,這一點,唐元能夠感覺得出,但你這麽說話,鬼才願意跟你。

“那長陵侯可曾說過,他能做到的事情,這天下其他人亦能做到。”賈詡那一直眯縫的眼睛突然睜開,看向唐元道。

“我主說了,官爵無法立刻給先生太高,但家眷保護以及先生安全上,定是最高的。”唐元有些看不懂賈詡的反應,人家威脅你家眷,不生氣?

賈詡點點頭道:“甚好。”

甚好?什麽意思?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先生何意?”唐元看著賈詡,有些腦殼疼。

“你回去告知長陵侯,能保住張濟叔侄官位便可,我會設法說服他們投奔長陵侯。”賈詡微笑道。

唐元有些懵懂的點點頭,見賈詡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只得起身告辭。

次日一早,唐元又見了張濟一面,張濟卻仍舊有些遲疑,他也不確定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走,唐元只得告辭,返回河東。

……

數日後,河東,安邑。

“賈詡真這般說?”陳默一邊作畫,一邊笑問道。

“是,元也不知這文和先生究竟算是何意?”唐元點點頭,隨即皺眉道。

“人家已經說的很明顯了,會幫我說服張濟叔侄來投,若他不願來投,為何如此做?”陳默好笑著搖頭道。

唐元點點頭,好像也確實是這個道理,隨即又有些好奇道:“主公,您說這士人一般都要臉面,怎的這文和先生與旁人似乎不一樣。”

“臉面很重要麽?”陳默畫的是關中地圖,一邊作畫,一邊反問道。

“不重要麽?”唐元疑惑道。

“看你怎麽看了,是,若關乎家國天下安危,何惜一死,但你仔細想想,有多少事能夠關乎到天下安危需要以一人之死來換的?還有遇到外族侵辱,寧死不折,這叫義,大義,但一個人一生能有幾次遇到這種抉擇?多數時候,是覺得自己尊嚴受到侵犯了,然後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但當真的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你看有幾個人會為了這臉面而死?”陳默好笑道。

“但主公這樣以性命相迫,文和先生如何肯真心效命?”唐元疑惑道。

“我何時迫了?”陳默笑問道:“我只是闡明事實以及可能用的手段,而且,賈詡生氣了嗎?”

“好像沒有。”唐元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他已經有了被轟出去的準備了,誰知道賈詡從始至終都是心平氣和的,沒有絲毫發怒的意思。

“人與人是不同的。”陳默仔細端詳著自己畫出的地圖,一邊思索,一邊道:“有人重名利,也有人重的是心中的信念,但大多數人,更在乎的是自家的身家性命,賈詡便是如此,他不求名利富貴,但求自保,在這個前提下,只要不要太過分,他都會選擇忍讓,但如果你真的觸碰到他或他家人的安全,那後果如何可就不好說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