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旅途

馬車的行駛速度並不算快,坐在車廂裏,陳默覺得這樣的季節看到的往往是一望無際的田地,耕作的農夫還有充斥於天地間的盎然生機,與自己的家鄉沒什麽不同。

但真正看到的,卻是無人耕作,叢生的雜草,有人留下來的雜亂東西,偶爾還能看到躺於路邊的屍骨。

綠意盎然,但不知怎的,陳默卻感受不到那股屬於春天的勃勃生機,好似天地之間,只有他們這一行人馬在緩緩前行,不知來自何處,也不知去往何方,只是一直往前走而已。

第一次遠行的憧憬和期待逐漸被空虛以及對母親的思念替換,這還只是出來的第三天,根據老師所言,這一路,至少也要走一個月,他們這樣的隊伍走不快。

“老師。”陳默扭頭,看向閉目假寐的臧洪,忍不住開口道。

“嗯?”臧洪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向陳默:“何事?”

“您說這太平教為何要作亂?而且規模能如此龐大?”陳默的神色有些認真,他這兩天也聽過臧洪說如今時勢,太平教在這短短兩月的時間裏,席卷了大半個大漢天下,大漢十三州,至少有八州陷入癱瘓的境地,剩下的地方,也有賊患,只是還沒能到阻礙衙署施政的地步。

太平教的戰力,陳默親身參與過,很難想象那樣的軍隊是如何戰勝大漢的精兵強將的。

“有些復雜,你若說全是那張角之過,也不對,若朝廷執政清明,天子勤政,那張角便是有通天本事,也不至於令天下動蕩,所以這場匪患,固然有張角之故,但朝廷的責任,也不可推卸。”臧洪嘆了口氣道。

“那朝廷……”陳默覺得妄議朝廷是非是否有些不合禮法,但老師說的似乎也不錯。

“如今朝廷已經集結精兵開始清繳各地叛軍,太平教雖然勢大,但倉促起勢,這兩月之內無法成事,接下來,便該衰亡了。”臧洪對於陳默的提問卻也不煩,反而開始認真的解答。

“我娘說過,太平教統屬不明,亦並非真的得民心,早晚必敗。”陳默思索道。

“夫人確是奇女子。”臧洪點點頭,這份見解,便是不少士人都未必有吧。

“弟子聽說,天下之所以如此,是宦官幹政所致?”陳默好奇道。

“這……”臧洪並未立刻回答,目光有些復雜的看向陳默道:“默兒,這宦官幹政,你如何看?”

“若以公來看,歷朝歷代的事情都已證明後宮幹政乃取禍之道。”陳默想了想道,這些天臧洪跟他講的最多的便是東周到春秋戰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哦?”臧洪饒有興致的看著陳默道:“以公來說?也就是說還有以私了?”

“嗯。”陳默點頭道:“只是似乎有些……”

“但說無妨,你我師徒探討便是。”臧洪笑道。

“天子也是人,既然是人,便自會有親疏遠近,弟子在想,天子身邊,似乎都是宦官、妃嬪吧?天子是如何的,弟子不知,但以弟子來說,若母親與弟子說的話與他人和弟子說的有相沖之處,自然是更相信母親一些,若是楊叔與我說的與一個外鄉人與我說的有不同,自然也是相信楊叔。”

這也是最近陳默在琢磨的事情,自從他知道天子竟然是個人,跟自己差不多以後,他就開始想這些問題。

“老師,這是否就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之意?”陳默好奇的看向臧洪。

“帝王家世,比這個要復雜的多,不過也卻有此意。”臧洪點頭,滿意的看著這個弟子,他發現陳默記東西特別快,而且往往能舉一反三,很多事情,都會有些自己的想法,這在一些老師眼中,不太好,甚至會招來厭惡,不過對臧洪來說,卻反而更看重,人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壞事,做老師的,是盡量將其想法往正道上引,而非將其扼殺。

而且,這孩子身上有股常人沒有的氣質,那是一種看淡生死的灑脫,或許是經歷了這場戰亂,磨礪了這孩子的心性吧,以一個平民之身,面對自己和張超這樣的人物,能夠做到不卑不亢的,別說哥十歲稚童了,便是青年人恐怕也難有這份心態。

“左右無事,來陪我下棋如何?”臧洪坐的久了,有些無聊,指了指車廂裏的棋盤笑道。

在顛簸的車上其實並不適合下棋,只是這旅途實在枯燥乏味,別說陳默這樣的孩子,便是臧洪,連著三天大多數時候待在車廂裏也有些受不了,往日出遊可沒有這般大的陣仗。

從東萊到廣陵,若是快馬加鞭的話,十日便能趕到,哪像現在。

“老師,弟子不會……”陳默看著棋盤有些傻眼,他記得系統神仙的夢境訓練營中有基礎棋藝技能,只是陳默覺得這東西對自己用處不大,而且還要耗掉五點氣運有些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