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縱論天下

震驚過後,宋缺恢復了冷靜,目光一凝問道:“你究竟是誰?怎麽會有這麽深厚的傳承?”

“我傳承久遠,就不必細說了,至於說我是誰?”楚陽笑了,“你可知白糖作坊?”

“怎能不知?這幾年,我嶺南遍布種植甘蔗,初始我還不解,後來才知是為了制作白如雪之糖,暢銷天下。可幾經調查,卻沒有查出背後之人,沒想到是你!”

宋缺恍然道。

“你可知食鹽?”

楚陽說著,大手一抓,攝來了兩個石塊,雙手一按,巖石剝落,成了兩個石墩。自己做一個,扔給了宋缺一個,然而他這一手,又讓宋缺瞳孔一縮。

“食鹽味苦而澀,哪怕如此,貧窮百姓也吃不起。然而從六年前,市面上突然出現了大量的雪白食鹽,沒有苦澀之味,而且十分便宜,天下之人,皆有能力購買,讓不知多少窮苦百姓跪拜感恩。”

宋缺眼睛眯了眯,看向楚陽的目光有了一絲溫和。

“你可知大棚種植?生豬飼養?新式農具?漚肥之法?你又可知活字印刷?白紙制作?”

楚陽不疾不徐道。

“什麽?”

宋缺陡然站了起來,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這些東西,都是最近幾年突然出現,風靡天下,特別是活字印刷,白紙的新式制法,讓讀物真正的普及,惠及天下,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些東西,全是眼前人所做。

“你又可知聯合商鋪?悅賓樓?楚氏武館?”

楚陽再次淡淡說道。

宋缺猛然一顫,露出震撼之色,哆嗦道:“你、你、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何等聰明,自然想到了深處。

楚陽說的這一切,涵蓋了方方面面,若是有不軌舉動,定然天下震蕩,就是掀翻當今統治都有可能。

若是這些東西被不同的勢力掌控也就罷了,最多不過是一方巨頭而已,然而卻都歸眼前的少年所有,這就恐怖了。

他又猛然想到,這些東西,都不過是六七年前突然出現的而已。

還有一點讓他都感覺到恐懼,楚氏武館,已經開遍天下,收徒受武,收費極其低廉,不知培養了多少武者。

而悅賓樓的盈利?

聯合商鋪的經營?

他還知道,每一個聯合商鋪之下,都會開設學館,以前只是以為他們培養經營人才罷了,現在想來,大錯特錯。

楚陽忽然站起身,望向北方大地,深沉道:“你以為這個天下如何?”

宋缺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撼,嘆息道:“江山天下,美景天驕,造化神秀,然而中原大地,卻屢遭蠻夷入侵。縱觀歷史,時時邊疆被叩關,打草谷,役窮苦,令人悲憤。往前延伸,五胡亂華,我等漢人被當做兩腳羊,成為食物,幾乎被吃的斷絕血脈,何等悲哉?”

“這就是中原大地的苦難!”楚陽道,“我中原之國,地大物博,開民智,壯山河,興社稷,遠超域外文明,為何屢遭侵襲?”

“王朝建立,興盛一時,每到後期,君王昏庸,佞臣當道,弄的天下烏煙瘴氣,民不聊生,最後揭竿起義,一場大戰下來,埋葬舊王朝,開創新天地,也往往這個時候,會耗盡元氣,被蠻夷入侵。”

宋缺了解歷史,也看的透徹,然而身在局中,卻也找不到解決的方法,“可如之奈何?”

楚陽沒有回答,而是問道:“當下又如何?”

宋缺看向楚陽,發現這位年輕人神情淡然,卻充斥著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不由道:“隋文帝一統天下,本開創盛世,然而隋帝楊廣貪婪女色,好大喜功,開運河,征高麗,已經耗盡了國庫,若是再有一次,天下必將分崩離析。”

“開運河是錯嗎?”

楚陽問道。

“當然是錯!”宋缺道,“運河之底,不知有多少枯骨?”

“隋帝楊廣的命令是誰來執行的?”楚陽不等宋缺回答,繼續道,“開運河,通南北,行調度,功在當代,利在千秋,這是大善之舉。然而執行者呢?卻是那些世家子弟,官宦人家,他們才不會管貧民的死活,強行征調,弄的民怨沸騰!這只能怪隋帝楊廣用人不當,查人不明而已。”

“這……!”

宋缺臉色變幻。

“去年一征高麗,楊廣親征,共率領人員多達一百二十萬。”楚陽聲音高昂,“而高麗不過彈丸之地,哪怕用人堆,也能滅掉,為何兵敗而回?”

“今年二征高麗,人員多達一百五十萬,又為何兵敗?”

楚陽聲音激昂。

“楊廣窮兵黷武,不善用人,以文官指揮武將,戰略失當。”

宋缺道。

“真是這樣嗎?”

楚陽冷冷一笑。

宋缺忽然沉默。

“隋帝楊廣貪婪好色,對於帝王而言,這算不了什麽。他也好享受,也沒什麽了不起。可他獨斷專行,大開科舉,打破了世家大族壟斷知識的局面,為貧民開啟了一條晉升之路,這才是根源。”楚陽一語揭露了殘酷的現實,“那些所謂的傳家氏族,千年世家,怎能答應?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生生死死都是泥腿子,就要受他們奴役,受他們支配,他們沒有成為士大夫的資格,沒有和他們並行的權利。所以,開運河,就強行征調民夫,不從就殺,反正壞的是帝王名聲;征高麗,我就內鬥空耗國運,反正國家亡了,他們不過再選一個帝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