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3章 追

幻象世界裏，躺在血池中，死人一般的方駿眉，終於出現了異常。

那瞪大著的，沒有一點閃動的眼睛裏，首次出現了別樣的神采，那是喜悅的光芒。

初心找到之後，方駿眉終於活了，知道自己找對了方向。

但瞬間之後，恐懼之色就代替了喜悅之芒，在看到了那插在自己心臟上的漆黑長劍之後，那莫名的恐懼之意，再次襲來，令的方駿眉才有了一絲神采的瞳孔，猛的收縮了一下。

不夠！

我要找回——更多對劍道的熱誠！

方駿眉腦子還在，立刻意識到了什麽，心中道了一句之後，再次痛苦的回憶起來。

……

抓周取劍。

兩三歲時，揮舞著一個老仆人為他削的木劍，開始耍玩。

負劍老人溫和而又慈祥的目光，始終落在這個小弟子的身上。

十五時，跟著負劍老人，遊歷天下，感悟人間劍道的至理。

在紅塵市井，在荒山野嶺，在野獸群中，在星空月下，方駿眉手不離劍，那劍於他，不是用來殺人的利器，而是同命運，共呼吸，一起追求更高遠境界的夥伴。

“駿眉，你到底是為什麽，這麽喜歡劍？”

某一天，某一處月下荒山。

負劍老人枕著野草，聽著蟲鳴之聲，問向方駿眉。

嗖嗖——

劍嘯之聲，在月下鋪陳。

旁邊不遠處，方駿眉還在練著劍，動靜靈敏，神情專注。

此時的方駿眉，已經是十六歲的年紀，智慧大開，知道了負劍老人的身份，更知道他的行事，向來每一步皆有深意，目光微閃了兩下，沒有立刻回答，反問道：“師傅又是為什麽，這麽喜歡劍？”

“你錯了！”

負劍老人聞言，蒼老而又略顯消瘦的面龐上，露出一個孩子般笑意道：“我從來都不喜歡劍，我只是喜歡，劍帶給我的強大的感覺，喜歡劍給我帶來的力量，財富，權力而已。若是一把斧子，能夠帶給我同樣，甚至更多的這些東西，我年輕的時候，說不定就去練斧子了。”

老年的負劍老人，絕對是個灑脫的人物。這一番話，說的既真誠，又打動人心，絕不帶什麽霸氣陰森的味道。

方駿眉首次聽到他的這番言論，心中有莫名的感覺升起。

想了想，說道：“師傅用劍，是因為劍帶給你的那些力量，財富，權力，但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那些東西帶給你的快樂和滿足，我喜歡劍，也是因為劍帶給我的快樂和滿足，但這種快樂和滿足，只有劍能帶給我，刀斧都不行。”

負劍老人聽到他的話，哈哈大笑。

這大笑聲裏，是否有無法苟同，或者覺得他終究是個孩子，才說出這樣的幼稚話來，方駿眉並不在乎。

“駿眉，永遠記得你的這番話，不要辜負劍，也不要辜負自己的心，總有一天，你會超越我的！”

負劍老人望著月光的方駿眉，目光欣然。

那音容笑貌，仿佛瀝瀝在目。

方駿眉眼中，神采越發多了起來。

“我這一生，生來愛劍，癡迷於劍，又怎麽會討厭它，畏懼它？”

方駿眉心中說道。

這一句在心中說出之後，方駿眉終於動了，一只手臂，緩緩擡起，抓向了插在心臟處的那把漆黑長劍，看去的目光裏，再沒有一點畏懼之色，只有說不出的堅毅。

唰！

抓住劍把後，方駿眉手一用力，一把拔了出來。

沒有疼痛，沒有鮮血噴出，反而在方駿眉的身上，金芒爆閃起來，那漆黑長劍，化為點點金芒，融進方駿眉的身軀裏。

方駿眉仰面躺在血池中的身軀，也是直立起來，那景象璀璨浩大。

那金芒融進方駿眉的身軀裏後，方駿眉只感覺到一股鋒利，強大，純粹的力量，灌注向自己身軀裏的每一個角落，仿佛要把他變成一個，脫離了人類的不可知的存在一樣。

連頭腦也在變的清晰起來，仿佛被抹去了一層灰塵一般，似乎只要轉一轉，就能感悟極多的天地道理一般。

那種感覺，不是一個爽字可以形容！

吼——

過了盞茶功夫之後，一聲興奮而又喜悅的長嘯之聲，從方駿眉的口中傳出。

“結束了，藥力一定已經結束了，這種感覺，難道就是劍道第二重境界，瀝血境的感覺？”

方駿眉屹立在虛空裏，雙拳緊握，閉著眼睛享受著這淋漓感覺的同時，沉聲自言自語。

話音落下之後，方駿眉睜開眼睛，瞬間呆了呆。

身邊的景象，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醒來的真實的世界，而是換了一重新的景象。

無邊血池已經不見，而是換成了一片蒼茫大地，這蒼茫大地，虛幻而朦朧，仿佛一馬平川的平原，看不到遠方的盡頭，平原上野草似乎有四五尺高。

呼——

劍嘯之聲，起於蒼茫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