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四章 網紋陶罐

罟部落的事情,讓隊伍裏的人認真起來。

若罟部落並不是一個有太強攻擊性的部落,那也還好,就算是小打小鬧的事情,也影響不到炎角那邊去。但若是罟部落的人侵略性很強的話,那就得防備了。

當然,邵玄其實並不覺得罟部落會是一個喜歡侵略,以搶奪其他人財物為生的部落,若專門去搶奪的了,還有什麽心思去發展改進技藝?再說了,若是罟部落非常高調的話,為何這一帶沒人聽過?

就算是以前炎角的遠行隊伍在內陸上數個大型的交易區時,也從未聽過這個部落的名字。提都沒被各處遠行隊伍提過,濮部落的人也不知道罟部落的存在。

那麽,罟部落最大的可能情況就是:離得遠,夠偏僻,在炎河邊上的地方棲居,也不高調。

這樣一分析下來,邵玄也安心不少。

岸邊的林地再次開始變得豐茂起來,這樣的地方,不知道是否會有部落存在。

邵玄乘著喳喳在空中飛了會兒之後,落船上繼續補充地圖。其實也沒多少重要的信息,地圖上能畫的地標性的事物,也只有山和水。這邊一帶的山已經沒有多少了,水倒是開始變多起來。

邵玄在空中的時候,看到了湖和河水,林子裏生活的動物也多起來,遠的近的,尖銳的低沉的,各種叫聲在林子裏吵鬧著。

邵玄正在船艙內補充地圖,就聽外面一陣喧鬧的動靜。多裏他們應該又釣到了魚,而且是他們以前從未見過的魚,不然不會有這樣的動靜。這段時間類似的事情不少,越往下遊行,似乎魚的種類也更豐富了。

出去看的時候,邵玄正見到阿光一只手掐著一條狹長的上臂一般粗的怪魚。怪魚一身泥黃與黑色交錯的花紋,若是在岸邊的潛水停歇,也很難發現它,帶著吸盤一樣的嘴,身上滑不溜秋的,阿光卻能單手緊緊掐住那條怪魚頭部下方一點,以至於那條怪魚只能使勁扭動身體,吸盤一樣的嘴裏,許多細小的如鉤子一般的牙齒組成一個個同心圓環狀,如齒輪般轉動,只是,卻無法碰到阿光分毫。嘴裏的那些牙齒轉動的角度有限,轉個九十度左右之後,又再轉回去。

多裏拿了一根木棍伸進那條怪魚的圓盤狀嘴中,只聽嗞嗞的聲音之後,木棍已經被絞成木屑。

怪魚身上還有兩個大扇子般的胸鰭,每個都能遮擋住人臉,只是被阿光抓住的時候,它那兩個胸鰭合攏起來,所以看著就是個狹長滑溜的樣子。

玩了會兒魚之後,他們就開始處理那條怪魚,琢磨著烤著吃了。

“哎,這魚肚子裏還有個鉤子!”負責宰魚的陀將魚肚子裏面的鉤子取出來。

洗去血跡之後,魚鉤的形狀更明顯。

陀將那個遞給邵玄看,“是人為打磨的。”

小指長的石質魚鉤,尾部彎曲,打磨得非常尖銳。

那條怪魚的嘴能絞碎木棍,卻無法絞碎硬硬的石頭,所以這個打磨痕跡明顯的魚鉤,才會留在魚肚子裏而不是被絞成石屑。

“這附近有部落?還是說,它從別的地方過來?”陀看向岸邊的林子,猜測。

隊伍中的人更傾向於前者,所以,前後兩艘船上的人,都提高了警惕。

邵玄並未察覺到火種的氣息,就算有部落,現在也還沒遇上。

又過了半日,邵玄他們靠岸歇息插碑的時候,進林子裏狩獵的人發現了些痕跡——一個半埋在土壤裏的破陶罐。

那個陶罐做得很小巧,但卻很細致,是個彩陶,更讓邵玄在意的是那個陶罐上的花紋。

巴掌大的陶罐上,深色的網狀圖紋繪制得十分精細,看得出來繪制者當時肯定是非常專注的。畫網狀紋不難,難的是要在曲面的陶器上畫出準確而精細的圖紋,這可不簡單,稍有不慎,整個就毀了。

而現在這個他們發現的陶罐上,朝外突出的弧面上,密密麻麻繪制了數百條線,那些線條都繪制得非常均勻、平滑,線於線之間的距離就像是用尺子量過一般,非常精確,並且沒有一絲停滯感,可想而知繪制者技藝的純熟。

那些細密交錯的線條之外,還有一些更粗的弧線和帶狀的條紋,接近瓶口和瓶底,以及瓶身三分之二處,都有這樣的粗的弧線和帶狀條紋,除此之外,則是密集交錯的網狀紋。這兩者之間形成強烈的粗細對比,給人的視覺效果非常強烈。

制陶也是需要熱情的,在炎角,負責陶器那邊制作的就是刑。刑接觸陶器越久,感悟也越深,他老人家曾說過,傾注熱情的陶器,與敷衍而成的陶器,給人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不說陶器的外形,只說上面繪制的圖案,邵玄手中的這個陶罐,雖然已經破損,但洗去泥土之後,上面精細的筆觸依然清晰,給人第一眼的視覺沖擊也足夠強,否則也不會被尋食的炎角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