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與寂寞和瘋狂為伴
草帶露水,映照燦爛,風吹低頭,牛羊成群。
歡喜菩薩盤坐蓮台,浮於半空,眼睜睜看著那位遊歷草原的開竅高手逐漸遠去,高空涼風嗖嗖,吹不開蓮台光芒,卻讓她臉有寒意。
風動,還是心動?
恍恍惚惚之間,歡喜菩薩有種萬念俱灰、生無可戀的感覺,難道真要由歡喜魔道轉修佛門正宗,日日做那一盞青燈伴流年的尼姑?
無聲無息間,沒有任何力量波動,僅僅一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就烙印於了自己心頭?
十年青燈,十年古佛,十年枯坐,“狂刀”蘇孟將阿難破戒刀法的“沾因果”推到了如此境地?或者是心魔類功法?
想不通,還是想不通,歡喜菩薩發現自己竟然還是看不出蘇孟的境界。
未知最為恐怖,讓人心生敬畏,歡喜菩薩深吸了口氣,平復了種種情緒,苦笑自語:“我回素女仙界還不成嗎?”
不再出來搞風搞雨了!
既然神兵可以隔絕“佛音”,素女仙界肯定也可以。
擔心意外,她直接駕著九品蓮台遁向了嬰寧告知的見面地點,少頃,見到了正焦急不安的嬰寧,暗含冷笑的邵長歌,以及有點無法控制自身暴虐情緒的“百缺天魔”段瑞。
“師父,您回來了!”嬰寧脫口而出,狀似無意識呢喃。
“見過歡喜菩薩。”邵長歌掩飾住失望,不敢怠慢,行了一禮。
左道邪魔都是喜怒隨心,自己一個小小的散人被盛怒的歡喜菩薩殺了就殺了,若有利益,羅教未必會管,因此不能觸怒對方。
段瑞嘴巴緊閉,收斂了暴虐的情緒,隱含桀驁,不太甘願地行禮。
歡喜菩薩已控制住自身心境,臉色無波道:“梁九州被人救走,消息已經擴散,沒必要再掩蓋了,最近不要有什麽行動。”
被人救走了?嬰寧和邵長歌愣了愣,能從當代歡喜菩薩手上救人的高人強者幾乎屈指可數,是哪位做的?
沒聽說誰到了附近?難道是無處不在的蘇無名?
“救走了?被誰救走了?”段瑞語氣隱有點質問,相當的桀驁不馴。
這是功法使然,難以克制,若非眼前是大宗師,他會表現得更加明顯。
歡喜菩薩暗含淚水,心境平和,慈悲為懷道:“‘狂刀’蘇孟。”
“‘狂刀’蘇孟?”嬰寧、邵長歌和段瑞都脫口而出,歡喜菩薩這四個字說得很和緩,卻像是平地四聲驚雷,聲聲震神!
“他,他重出江湖了?”邵長歌結結巴巴問道。
顧小桑被殺之事關系無生老母威嚴,在孟奇隨之失蹤的情況下,羅教肯定秘而不宣,暗中報仇,只言老母憐憫世人,再次轉世,以消天地間的無窮罪孽。
歡喜菩薩寶相莊嚴,緩緩點頭:
“是。”
一個“是”字石破天驚,邵長歌身體搖了搖,有種弱不禁風的感覺,她與狂刀並未見過面,可對他的熟悉絕對強於這裏所有人,自家小姐昔年總是不經意間提及蘇孟,一次次的只言片語足夠拼湊起鮮明的形象:喜好人前顯聖的家夥,裝得經驗豐富的稚鳥,常常惱羞成怒的笨蛋……而熟悉並不能消除半點畏懼。
自家小姐何等人物?有史以來最出眾的聖女!手腕、心機、悟性、同樣年齡下的實力與境界都是出類拔萃中的出類拔萃,面對她時,就算法王都有一種無力感,似乎她什麽都盡在掌握,讓人不自覺想要模仿。
自己如今在羅教也算頗有地位,江湖裏更是聲名赫赫,日後未嘗不能成為神使,但與往日的小姐相比,還是螢火難比皓月。
這樣的人物最終都死在了“狂刀”蘇孟之手,怎不讓他染上幾分恐怖的色彩?
桀驁不馴的段瑞更是退後了兩步,有種莫名的畏懼,這是年少時給他留下陰影最重的強者,隨著對方的戰績越來越誇張,實力和境界越來越強,這陰影是越來越重,這十年未聞他的消息,是人生中最意氣風發的階段。
沒想到,他又回來了。
曾經以一己之力攪動天下風雲,讓邪魔左道幾乎人人退避三舍的煞星又回來了。
歡喜菩薩一本正經道:“我在他手上受了暗傷,短時間內恢復不了,須得返回素女仙界,此事你們告知魔師、法王和羅刹。”
語氣平淡,字字泣血,暗傷真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段瑞臉色變幻了幾下,狠狠點頭:“如今血海羅刹就在附近,若狂刀十年未進法身,有他好看!”
歡喜菩薩沉吟了一下,決定還是不坑隊友,邪魔左道也經不起幾次坑了。
她神情鄭重道:“雖然我還未窺出他的深淺,但感覺他和法身差不多一樣恐怖,若羅刹想要出手,一定小心。”
某些手段甚至更恐怖!
“和法身差不多一樣恐怖……”段瑞臉色忽地發白,邵長歌額有冷汗,只嬰寧稍好,暗自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