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二章 零距離的關系

我呆立天象城以前在星球上的位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一度氣象萬千坐落於此的偉大城市,已消失無蹤,豐富多姿、河流穿奔的草原綠野,亦隨之成為過去。

展現在四面八方的是寸草不生的遍地黃沙,夾雜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風蝕巖堆,星系太陽仍如常的照耀大地,卻沒法穿透被風沙彌漫的天空。狂野的風肆虐施威,在犬牙交錯的巖堆空隙間任意穿越,激發出有如鬼哭神號的尖銳呼嘯聲,地暗天昏。

我感覺到沙土下深處天象城的遺跡殘址,依計算,天象城的毀滅該在七十萬個宇宙年前發生。這是典型的魔洞部作風,但我曉得毀滅者並不是他們,而是拜廷邦。

在星系的空間,充塞著阿米佩斯人晶玉艦和拜廷邦巢艦分解後遺下的殘屑和粒子,可以想像當時天象城的阿米佩斯人為保衛這座美麗的城市,與入侵的拜廷邦人展開最激烈的戰鬥。

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天象城是阿米佩斯人最古老的城市,他們心中的聖土,漠壁既一心要合並拜廷邦和阿米佩斯王國,在任何情況下也不會破壞阿米佩斯人心中地位最崇高的城市,那等於聖土地球之於我們銀河人,是最不可原諒的褻瀆。何況秀麗怎容許漠壁這樣做?即使漠壁和秀麗的超級生命體兒子已經降世主事,亦不致甘冒阿米佩斯人的大不韙去幹這種令阿米佩斯人發指的惡性,他如何向母親交代?而事實則是天象城的確塵歸塵、土歸土,再不復存。

我的頭皮在發麻,隱隱感到現實的情況遠比我想像中的惡劣,一個我無法臆測猜想的形勢出現了。

就在此時,一股冰冷邪惡的感覺像浪潮般入侵我的思感神經,蔓延全身。我差點打冷顫,不寒而栗。雖然感覺一下子消失了,但我心中的懼意卻是有增無減。

在飛進星系的一刻,我的思感能正全面運作,直至此刻,如有生物進入一萬光年的思感半徑,肯定沒法避過我的偵測,管他是漠壁還是上參無念。如此神通廣大的生物,比起上參無念猶有過之,甚至不再黑龍藏布之下。他是不是正在附近的空域呢?

思感網忽然察覺能量變異,旋又消失,如果我不是正聚精會神偵測遠近,或許會忽略過去。我察覺在二千光年河系外空處,一艘碟型巢艦從光明空間躍出,片刻後又潛往黑暗空間去,透露出鬼鬼祟祟的味道。

依常理,連續的躍進和潛入異空對宇航艦的耗損最大,在一般正常情況下,宇航艦離開異空後,會讓航艦在正空間飛行一段時間,好使艦體的護盾恢復穩定,強如星鷲也要遵從此一法則。巢艦的船體,就是拜廷邦人的身體,耗損便是對他們的傷害,更要依法而行,除非他們須避過敵人。但我感應不到其他艦只或生物,他們要躲避的是我嗎?難道剛才偵測我的生物,正身在巢艦內?

我離開星系,潛入黑暗空間,向目標巢艦施展季候式的極速投射。

我追著巢艦從黑暗空間躍返正空間,心中大訝,這艘直徑二十地米的巢艦雖然性能超卓,組成的拜廷邦人均是精銳,卻沒有特級高手在艦內指揮大局,為何卻像每次都感應到我似的先一步躲避,且清楚我實力般一意逃走呢?

數十道毀滅性射線從艦體瞄準我射來,反應迅速淩厲。

現在我位處於分野區,值此拜廷邦全力入侵阿米佩斯王國的時候,敵人援軍大批趕至的可能性極大,我必須趁對方勢孤力弱的一刻,速戰速決。

上一次與巢艦作戰,是超級宇艦拜廷號,那是一百四十萬年前的事。

在這段期間內,我不論在識見、歷練、經驗、火候和功力上,均有長足的進步,早非昔日的半熟地母陽魂,遇上我,算他們倒黴。

因天象城被毀,芙紀瑤生死未蔔而來的積憤熔巖般爆發。刹那間,敵艦已被我的力場緊緊鎖死,艦速和攻擊力都被我極子力場的重力牽制。

我首次在敵我對仗中制造出戰鬥的空間,這是從黑龍藏布處偷學回來的。在宇宙之心的這段日子並沒有虛度,一邊為大黑球療傷,同時將從塵海到宇宙之心途上徵集的大量粗極子,提煉為最精微的極子能量,突破千節能量的儲備,又更深入去了解宇宙之心的空間結構,創造出自己的“空間魔法”。

我尚未能如黑龍藏布般隨心所欲的扭曲空間,但已能藉由將空間極子化,令空間“傾斜”。對方除非能破開空間,否則不但沒法脫身,也不能逸進異空去。空間的範圍廣闊度只有二百分之一光年,呈圓形,像個囚籠似的困死對方。

一個閃身,對方攻擊全部落空,我的思感神經以神遊的速度運作,對方的反應落在我眼中變得緩慢不堪。我的神遊力沒法透穿敵艦強大的護盾,唯一感應到的,是敵人的恐慌,下一刻我已繞過敵人另一輪攻擊,直撲巢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