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章 危險生物

我飛越一道大河,高臨一望無際的草原,心中忽發奇想,我現在的情況就是不論如何闖禍鬧事,都不會有什麽負擔不來的後果,大不了一走了之,誰能奈何我?

心中同時響起芙紀瑤的話--在宇宙漫無止境的時間尺度下,凡是不受禁戒的東西,始終會發生。一陣驚懼悚然湧上心頭,我會不會變成這樣完全失去自制的生物,應驗奇連克侖的預言,當我失去一切希望,將變成殘忍好殺的生物,將怨憤發泄在毀滅和破壞上。

我專揀僻靜無人處飛去,讓自己多點思索的空間。或許因變成另一個人,又經返祖的改造,令我更能反省自身的情況。

奇連克侖正是不受禁戒的生物,不過他仍有一個明確的目標,未致完全失控,但在達致目標的手段上則沒有任何顧忌,甚至滅掉我們全人類。我現在走的是不是奇連克侖的舊路呢?所以他說終有一天,我會步上他的後塵。

此時警兆忽現,思感擴展,一個阿米佩斯人顯現在思感網上,正朝我飛來。

我暗吃一驚,不是因此人以我為目標追來,而是一時間我競沒法掌握他的虛實。換作是以前微子級的我,只會當他是一般的好手;現在的我,卻看穿他大不簡單,肯定是能深藏不露偽裝普通好手的高手。如此的一個生物,理應縱橫宇內,為何竟會到墮落城來混?

“鋒原!”

我好奇心大起,往下落去,踏足一道小溪旁的石上。溪水清澈,令我有大喝幾口的沖動,看看水質和聖土的水在味蕾上有何分別,再次享受水化為血,又或變成汗排出體外的原始感覺。同一時間,我機警的把能暴露我身份的夢還和定情珠,放人腳下的泥層內,再以能量封閉。

來人在上方掠過,降落小溪對岸,是個高個子的阿米佩斯男性,戴著圓形精巧細框的眼鏡。我的天!是眼鏡。即使在我們銀河人的世代,這玩意早成為歷史文物,偏是這家夥故弄玄虛的配上一副。我不得不承認他戴得頗好看,眼鏡微妙地改變了他的外觀,使他尖削的臉龐多添幾分秀雅的書卷氣,棕色的小眼睛變大了,薄唇片看來也沒那麽輕浮,讓他在整體上帶點滑稽惹笑的魅力,盡管我曉得表裏絕對不一。

他的衣著更勾起我強烈的懷舊感觸,是古時聖土曾流行的條紋燕尾禮服,剪裁得體,頭上再加一頂高帽。此君的出現,令一切荒誕起來。就像上參無念、漠壁級的高手,到這裏來扮小醜,而目標則是我這個假鋒原。

他誇張的揭帽作個九十度鞠躬的見面禮,到帽子回到頭頂,另一手托托眼鏡,似在調較焦點,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乾笑道:“大名鼎鼎的鬼諜,我的老拍档,世事往往出人意表,誰想得到你仍能活著回來?”

我恍然而悟,他剛才古怪的表情,怕就是伴隨他那種笑聲的笑容。他的笑也不是真笑,而是虛有其表的模仿,得其形而失其實,像大黑球初期模仿我的那種笑。

這是不是與大黑球有關系?由他把笑的風氣傳到墮落城來。如果我猜想屬實,大黑球肯定是墮落城有影響力的名人,找他再非難事。

同時頭痛起來,我可以透過復魂串成為毫無破綻的鋒原,卻沒法移植半分他生命烙印中的記憶,肯定不到十句話就露餡了。唉!還有什麽好說的,文的不成來武的,打不過便逃。

我冷冷道:“你是我的老拍档嗎?”

他又哈哈乾笑兩聲,聳肩道:“對!我根本不是你的老拍档,該說是老相好才對。可見我這副經變身大師改造的新身是多麽成功,竟能瞞過你鬼諜的眼睛。”

我呆了起來,不知該否出手,一時沒法明白他在說什麽。

他滴溜溜的連轉三圈,長長的燕尾揚起,到再面對著我,一手收在背後,另一手輕按胸前,道:“昔日的我叫絕情女,今天的我人稱頑童比爾。現在的墮落城,如果要找一個還對你懷有善意的人,該就是我比爾。其他人只想拿你去領賞。幸好我比任何人先一步找到你,否則你栽了都不知是怎麽一回事。哈!你可知我為何要變身,還要變成男的?”

我開始有點興趣。

他肯定在胡縐,用意在誆我。這顯示他雖能看穿我的假軀殼,卻看不穿隱藏在心核內的真我,所以裝模作樣,冒充是我的老相好。其說辭是荒謬的,但在墮落城這麽一個處所,任何荒謬的事都可能發生。又鋒原能活著回來,為何是令人感到訝異的事?為了什麽,鋒原變成人人欲除之而後快的獵物?懸賞者是何方神聖?又這麽一個超卓的生物,為何要冒充絕情女來騙鋒原?凡此種種,均引起我尋根究底的好奇心。

生命忽然充滿探奇尋幽的生趣。

我道:“你愛變作什麽便變什麽,需要一個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