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暗流

永琪邊看著妹妹, 邊聽兩位額娘閑話,然後扭頭問道:“七弟八弟要去種痘了嗎?”

愉嬪對著兒子從來都是溫柔的笑意:“是你七弟要去種痘,到時候永琪記得不許說不吉利的話。阿哥所必然也會供奉痘疹娘娘,你記得替你七弟拜一拜, 額娘給你編紅繩你帶著。”

永琪點頭:“額娘打那種蝙蝠結的好不好?”然後又扭頭:“也給妹妹帶。”

鐘粹宮一片其樂融融。

鹹福宮氣氛就沉悶多了。

純嬪正在看著女兒的睡顏輕輕拍哄著。

嘉妃送上一只裝著赤金明珠項圈的錦盒, 笑道:“這是妹妹的一點心意。”

自從和嘉公主出生, 嘉妃便常走來看公主,純嬪一開始還有點抵觸, 覺得嘉妃是在看自己降位的熱鬧,可嘉妃言語真誠, 看著公主的眼神當真是喜歡,純嬪也就漸漸熄了這個心思。

嘉妃又會說話, 只道公主的封號跟自己封號相同, 可見是有緣。又嘆息自己生了兩個兒子都被抱走了, 還不如得一個女兒, 能常常見著親近。這話也勾起了純嬪的傷心, 倒肯跟嘉妃訴訴苦。

也有希望嘉妃在皇上跟前為她進言的意思。

兩人的來往雖不顯,倒也漸漸細水長流多起來。

因如今宮裏最要緊的事兒就是七阿哥定了秋日種痘之事。

兩人又都有兒子, 自然也提起當年的擔憂。純嬪就忍不住酸道:“咱們的兒子算什麽啊?當日只有兩個太醫和乳娘們照顧著罷了, 孩子一進去就關了大門, 咱們只能在宮裏急的嘴上眼上都冒瘡。”

純嬪繼續撇嘴:“聽說這回七阿哥要帶著夏院正進去。”

嘉妃亦是神色黯然:“唉,皇上對嫡子的渴盼重視, 誰不知道, 認命罷了。”

純嬪卻叫認命這兩個字刺的生疼, 她認什麽命?就認這明明生了兩子一女,卻跟魏氏這個自己曾隨手撥弄的宮女一般做嬪的命?

嘉妃俯身去看四公主,明藍色金絲綃紗旗裝上繡著大捧的山茶花, 那山茶花瓣浮動在明藍色上,隱隱折射出銀絲一般的光芒。

純嬪看到嘉妃的打扮更是傷懷,如今內務府給她送來的衣料都是嬪位的份例。

從前貴妃那裏有皇後獨賞的星紗,皇上誇了好之後,江南這兩年越發染出了一種月影紗,偏是在寶石綠和明藍、胭脂紅這樣濃烈的顏色上,織出月色如絲,輕柔浮動。宮裏只有妃位以上才得了這種月影紗。嘉妃這一身此時還不顯,若在宮宴燈燭下看起來,更是璀璨靡麗,令人艷羨。

純嬪心道:這本來也該有她的一份,難道她就認這個命?!

嘉妃見純嬪的目光如同燙著了一樣在自己身上轉了一下就移走,面上就是一笑。

她側頭看紫雲,紫雲會意,上來道:“娘娘,不是奴婢要多嘴,而是咱們該往內務府去了,今兒是每月給阿哥所送份例的日子,咱們不去看著,內務府那起子奴才慣會偷懶耍滑的。”

嘉妃便對著純嬪嘆氣道:“正是呢,蔣禮財這人又滑頭,眼睛只往上看,除了貴妃的話,旁人的言語都是耳邊風罷了。如今送去給五阿哥的份例回回都比給妹妹的四阿哥的強。”

“這還是貴妃的養子而已,來日皇後娘娘的嫡子入宮,咱們的阿哥就更不如了,只好自己上心去內務府盯著罷了。”

純嬪聞言也跟著起身:“還是妹妹仔細,本宮之前竟從未親自去走過,只想著他們不敢怠慢阿哥。如今只看著我這裏的情形,就知道奴才們多大膽了。”

嘉妃含笑:“正好咱們同行。”

--

蔣禮財要氣死了,將負責阿哥份例的繡房、衣庫、銀庫主事都叫了來。

“偏給我打臉是不是?我告訴你們,上頭發落下來,你們一個也別跑!”

三個主事也委屈的很:“總管,咱們是辦老了事的。對後宮小主們,忙不開的時候偶然有些偏頗。可是,咱們也不是傻子也不會找死,給阿哥們的份例可是從來不敢少,頂多是五阿哥的份例看在貴妃娘娘的面子上,備的更精心些。”

比如繡房,會格外盯著給五阿哥的針線,從頭到腳都一點兒線頭不能冒出來,不能讓阿哥穿著不舒服。

蔣禮財把桌子拍的震天響:“別拿著貴妃娘娘和五阿哥說事兒,只說今日為什麽給三阿哥的份例裏少了一對夏日的扇套,鞋墊竟然是單數!這種不吉利的事兒也能辦的出來!”還不如少一對呢,這往大裏說,都是詛咒阿哥少條腿啊。

衣庫的主事格外要叫苦:“總管,這,這下頭的小太監不小心裝錯了,誰能想到今日純嬪娘娘竟就跟著嘉妃娘娘一起來了,從前純嬪娘娘也沒來過,咱們也……”

蔣禮財晦氣揮手:“罷了罷了,我不管這些,橫豎這次的錯是叫純嬪娘娘拿捏的準了,誰出了錯誰自己自求多福吧。”就是可恨自己也跟著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