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上元(第4/7頁)

高靜姝:原來皇上您不光只喜歡花瓶的眼花繚亂,看戲也是如此。

這日正是二十七,皇後見嫻妃仍舊諸事上心,一板一眼的不放松。便對貴妃笑道:“今日有好戲,你拉了嫻妃去看戲吧,也好松散松散。”

對皇後的好意,嫻妃一向表示接受,當真跟著貴妃來看戲。

戲台對面的觀戲樓上已經有了七八位貴人常在,多半是今年的新人,嘰嘰喳喳笑著看戲,一見貴妃嫻妃聯袂而來,立刻起身請安。

見兩妃入座看戲,她們一時又不好溜,只好又坐下膽戰心驚的陪著。

當然她們主要是怕嫻妃,畢竟對她們這些新人小妃嬪來說,剛入宮就碰上皇上重病,嫻妃震懾宮闈之事,對嫻妃那是格外畏懼。

高靜姝略側頭,經過這一年,嫻妃的氣場是越來越足了。

嫻妃回望:“貴妃娘娘不看戲看我作甚?”

高靜姝就轉頭回去看戲,這一看,倒是有點看住了。

台上演的是《剪發賣出》一出戲文,是一個女子為了奉養婆婆,不得不剪頭發賣。但又被鄰居發現她手上明明戴著金戒指不舍得典當,卻背古人發膚之訓,私自剪發賣出,可謂又貪婪又不孝。

高靜姝看到結局:這趙五娘因被人狀告剪發賣出是為不孝後,就被判了流放。

高靜姝:……

這還不算,路上趙五娘幡然醒悟,還來了個趙五娘怒沉金戒指,將金子也拋了,一直在邊關做苦役廚娘來贖罪。

就有貴人在後面忍不住道:“還是罰的輕了!頭發怎能剪了只為賣錢?這豈不是謀逆?該全家流放才是。”

高靜姝忽然心神一動,不由看向了歷史上最著名的斷發皇後,現在正坐在自己旁邊看戲的嫻妃。

她看了片刻,不由問道:“嫻妃,你對剪頭發這件事情怎麽看?”

嫻妃莫名其妙:“剪發?正如後頭穆貴人所言,我滿人除非大喪不能剪發,咱們是妃嬪,若將剪發視為戲文上這般兒戲自是大逆不道!”嫻妃說完又懷疑的盯了盯高靜姝:“貴妃娘娘向來愛別出心裁,怎麽?你準備剪發,我勸你不要。”

台詞被嫻妃搶了的高靜姝:……不,是我要勸你。

嫻妃看貴妃似乎被什麽噎了一下似的,只是在眨眼,就轉過去頭繼續看戲。

在她看來,她跟貴妃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兩人就算共事過,甚至很多時候還煩著同樣的人,但始終沒有辦法理解對方。

高靜姝見嫻妃絲毫不明白自己提起斷發的含義,忽然被一種先知宿命感所籠罩,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宿命的哀愁。或許世間萬事萬物早有因果,但正如嫻妃不知道她將來的因果,自己是否也不知道自己的呢?

她不由問道:“嫻妃,你說會不會從前在某一場戲文,在某一刻,某一個我根本不留心的人或事情上面,上天卻已經給了我提示,揭示了我人生中最大的劫數。然而我卻根本不明白。”

嫻妃:……這都是什麽?此人是不是又犯了病。

“貴妃娘娘有什麽不舒服的嗎?需不需要召太醫?”嫻妃最不喜多愁善感的人,還以為這半年貴妃想開了,沒成想今日又變成了一個雲裏霧裏的人。

高靜姝搖頭:“我沒事。”

然後繼續看戲。

或許也不會發生這件事:如今皇後娘娘身子健康,若是平安生下七阿哥,七阿哥不會早夭的話,眼前的嫻妃也就不會做繼後,不會在某一日斷發被棄,生死淒涼。

正如自己,如今還有三天就是乾隆十年。

慧賢皇貴妃薨逝於乾隆十年正月裏,按理說自己還該快要死了呢。

這不是自己知道的歷史,這是個真正的世界,每個人都在真切的活著,選擇自己的路,走完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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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之大事,唯祀與戎。

無論是一國還是一族都極為重視祭祀。女子惡疾也為七出之一,正是因為若女子身體不好,不能承擔祭祀重任,就理所當然可以被休棄。

因而作為皇後,哪怕懷著身孕,只要不是當天臨盆,她都會堅持參加新年大祭。

皇上太後命夏院正隨行,就守在奉先殿門外,隨時為皇後診脈。

好在皇後月份正好,行動穩妥,並未出一點意外。

至於新年宴,與往年並無區別,唯一只有皇後未曾陪著皇上太後守歲,只以水代酒喝過了團圓酒,就退席回去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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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眼到了正月十五。

合宮宮人都得了內務府的安排,那一日他們要負責角色扮演——一半去演商人,一半去演遊客。

皇上的興致很好,聽了內務府的匯報,覺得這一路只有商鋪,而他與太後寶馬香車也沒意思,不像真的。

於是內務府只得再組織“遊人”逛商鋪。

放過煙火後,皇上與太後便同乘一車開始‘逛街’,感受京中的上元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