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失子(第3/7頁)

就這個婉貴人,還是前年過年,太後開口賞的,皇上本來只是要給她進個陳貴人的。都沒叫內務府給她擬封號,因太後說她性情婉順安靜,就給了婉字。

儀貴人跟她是半斤八兩,在潛邸是就是恩寵淡淡,進了宮後,美人依舊如花,但數量卻從有數的幾盆花變成了一個禦花園,自然更顯不出她這朵樸素的小花來。

兩個人在宮裏就總是結伴同行。

到了圓明園因都不是主位,也就擠著同住映水蘭香館。

此時一並順著石子路往回走,說起方才的事兒婉貴人就道:“原以為貴妃娘娘吃了一次大虧脾性能改,結果還是這個不通人情的樣子。

舒嬪面子大,平素也不怎麽跟皇後娘娘開口討情,這回借著朱答應的事兒,有理有據的一提,若是說動了主子娘娘肯對皇上進言,大夥兒一齊使勁,將那群答應散了去,豈不是都有益處?偏貴妃娘娘一打岔,又擱下了,還不知哪年再提起來。”

這兩位貴人不得寵多年,對旁的得寵的妃嬪們早就形成了忍讓的態度,可再如何,她們也是宮裏的老資歷,眼看著一個個小宮女冒出來,霸攔著皇上,心裏也是冒酸水。

把她們散去,就算皇上不翻牌子,也能多往後宮轉轉。尤其是在圓明園,不似紫禁城裏前朝後宮分明,只要皇上肯出門,偶遇的機會就會變多。

或者說只要皇上肯往外走,沒有偶遇也能制造偶遇。

可養心殿或九州清晏常年不斷新人,都是水靈靈常換常新的答應們,皇上自然就懶得走動了。

儀貴人的嘴比婉貴人毒些,直接道:“貴妃這是仗著自己得寵哩,橫豎皇上再忙總不忘記看她,抗旨的大事,居然去請了一回罪也就算了,皇上還流水似的給賞賜給姑姑給宮女,不知道以為貴妃殺了逆賊擒了反叛有功歸來呢。”

人都有遷怒的心理,這件事雖本來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小,她們也知道皇上這麽多年保留這個習慣就是因為喜歡這麽著。

可她們是妃嬪,既不能也不敢怨懟皇上,又不舍得怪自己不得寵,自然就要找個人,找個地方出氣。

“且等著吧。”儀貴人鐵口定論:“有貴妃失寵的那一日呢!”

這兩個還算脾氣好嘴下積德的。

還有一群貴人常在,如今也正湊在一起詛咒貴妃失寵。

張貴人等人是正經大選入宮的妃嬪。

但她們比較倒黴,是乾隆三年大選入宮的。

那一年大選在四月,然後五月貴州就發生了苗叛,七月福建浙江大災,十月二阿哥驟然過世,封為端慧皇太子舉國哀痛。次年更慘,甘肅、江蘇、直隸、滄州、湖南、湖北等地接連災荒,賑災還沒完,準噶爾叛亂了,叛亂還沒平,莊親王允祿,理親王弘皙謀反了……

在一定程度上,論起迷信來,其實天子跟坐在村口閑聊的婦人也沒有區別。

皇上深覺從這年大選起,連著倒了兩年大黴緩不過來。於是對這一年入選的宮嬪都格外不待見,全當她們不存在,進宮是常在,至今還是常在,就算有兩次大封也都不帶人家。

於是這幾位就同病相憐,比較抱團。

其中又以張貴人父親是漢軍旗都統,官位最高,她入宮時的位份也高,便都以她為首。

因嬪妃伺候皇上的本職工作她們做不好,便開展了八卦的副業。

不敢直接詛咒攔下此事的皇後,但背後罵罵貴妃她們還是敢的,畢竟貴妃的敵人多得很,就算哪天被紮小人了,估計貴妃自己都說不出是誰紮的,幾乎人人都有嫌疑嘛。

在這後宮裏,得寵被人恨,失寵被人踩,是常事;背後痛罵下得寵妃嬪,嘲笑下無寵之人,更是常態。

然而連她們自己都沒想到的是,這嘴仿佛開了光,當天貴妃就卷入了足以失寵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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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九年三月二日的午後,下起了蒙蒙細雨。

春雨貴如油,加上冬日很下了幾場大雪,今年瞧著就是豐年的樣子。

這日下午皇上在禦書房將鄂爾泰和張廷玉手下人馬各罵了一頓後,神清氣爽,也有興致逛逛園子。

這一走還走遠了,直到了蓬島瑤台,起了興致,披著一件蓑衣坐在亭子裏賞起了春雨。

他不要人喧擾,就只帶了李玉。

卻不知道此時,九州清晏的太監找他都要找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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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皇後在內,從貴妃起,到各位貴人常在,全部聚在了九州清晏後頭的圍房。

還好這不是紫禁城,地方闊朗,一圈圍房的前頭還有一座廣寒清韻後殿空著,皇後和眾妃嬪才有個落腳的地方,否則以朱答應圍房裏的逼仄,大家得疊著坐才行。

“朱答應落胎了?”高靜姝奉皇後召往九州清晏去的時候,頗有些詫異。

九州清晏內所有小太監都出動了:一半到處找皇上,另一半通知各位妃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