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更(第2/3頁)

卻沒成想,沒幾日的功夫,這消息竟是壓都壓不住,還傳到了坊間。

汴京有許多女子學堂,都將翟詩音這事做為示例,告誡年幼的女郎,不可如她這般不顧廉恥,自毀前程。

滿汴京的好人家,自是對翟詩音有了不好的看法,沒有哪家主母想讓自己的寶貴兒子娶翟詩音這樣的女子。

讓這樣的女子進門,屬實是有辱門楣。

翟卓近日上朝時,便覺,所有的同僚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不清不明的情緒。

那些目光既似鄙夷,又似是在看他笑話。

他的臉面,都要被翟詩音給丟盡了!

這日翟詩音本來好好的在尚書府的館塢中撫著琴,她心緒寂寥落寞,自是知道自己的名聲已然被毀,亦是平復了許久才恢復如常。

好在翟母並未苛責她。

只是宮裏的那位皇後娘娘,對她沒有安慰,亦沒有斥責,近日總是單獨喚翟詩畫入宮,已然將她當成了棄子一般。

倏地,琴箏發出了尖銳的刹音。

翟詩音的手一痛,竟是滲出了鮮血。

她低首一看,原來是琴弦斷了。

她正要離開館塢去包紮傷口,便見剛剛下朝歸來的翟卓已然怒氣沖沖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爹爹……”

翟詩音還未來得及問安,翟卓便揮袖,怒甩了自己長女一巴掌。

他怒斥道:“枉你娘和皇後對你多年細心的栽培,你竟是做出了這般恬不知恥之事,還有閑心思在這兒彈琴?”

翟詩音的臉本就被慕淮的那杯熱茶微微灼傷,挨上了這一巴掌,臉又要腫個幾日。

想起父親近日對自己的冷漠,翟詩音心中也是極為不快,終是捂著疼痛的半張臉,駁話道:“父親…這事本也不是女兒一人之過,皇後娘娘和母親都有參與,如今事情未成,為何要都怨在女兒一人身上?”

翟卓怒極,又斥道:“你還敢頂嘴?”

說罷,還要再揚手打翟詩音巴掌,卻被及時趕至的翟母攔了下來。

翟母面露苦色,勸道:“老爺…音兒這話說得不假,卻是不怨她一人。”

翟卓收了手,越看她母女二人越氣憤,便冷聲命道:“翟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實在是有愧先祖。今日便罰你到祠堂跪個三日,請求先祖的諒解,跪夠了時辰,再用飯食。”

話落,翟卓的聲音又揚了幾分,復道:“都聽好了,若有人敢給大小姐送飯,甭管那人是誰,我都會把他給攆出府去!”

翟詩音一臉錯愕,卻也只得按照父親的命令,去祠堂罰跪。

她被嬌養長大,自是沒受過這般的懲戒,頭前跪的幾個時辰還算忍的住,但待夜深後,她便覺得雙膝如被針刺,肚子也是吱哇亂叫,餓得眼冒金星。

翟夫人本想偷偷給她送飯,卻被翟卓發現,將她攔了下來。

次日一早,翟卓上朝前親自來了祠堂這處,想要查看翟詩音的狀況,卻發現大女終是體力不支,暈倒在了祖宗的靈位之前。

到底是他寵愛了十余年的大女,翟卓終是命下人將翟詩音擡入了閨房,翟詩音被翟夫人灌了些熱湯後,漸漸恢復了意識。

這番清醒後,她對宮裏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再沒有往昔的女子情思。

反倒生出了恨意。

雖然恨他,但她最恨的還是容氏那個賤女人。

只是她如今被困在尚書府,再不得出府半步,又怎能想法子收拾那個女人呢?

思及,翟詩音失聲痛哭,撲到了翟夫人的懷中。

翟夫人撫著女兒的脊背,勸慰道:“音兒,你認命罷,這幾年好好在府裏待著,就別出門了。想要什麽吃食和玩意,娘都給你買。你也放寬心緒,起碼尚書府還能予你一輩子的富貴清閑日子,就別再動那些綺念了。”

翟詩音不語,任由涕淚四溢,終是狠狠地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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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初夏之前,東宮的諸景終被翻葺完畢,莊帝派人運來了許多珍貴的湖石,那些石頭皆被湖水長達數年的侵蝕沖刷,其上的孔洞和表面的凹凸褶皺都是天然形成①。

再由汴京的疊石大匠稍加鑿刻,改造成假山和富有意趣的奇石運到東宮中,瞧上去頗有重巒疊嶂的悠遠意境。

近日內諸司的人又移來了許多形態各異的盆栽,又用花崗石和鵝卵石重新鋪了地,原本東宮的樹植就葳蕤繁茂,這番卻又引進了許多珍貴的花樹。

有蘭蕙夾竹,亦有紅蓼紫菱。

眼見著初夏將至,東宮夜愈深,這花樹馥郁的馨香亦是愈濃,比之前未翻修的衢雲宮還要華貴萬分。

這日未時三刻,容晞因著小腿抽筋,耽誤了午睡,怕下午再憩,夜中會不得安睡。

便攜著丹香,站在碧潭浮亭的廊下,向水中灑著魚食,神色微懨地喂著潭中遊魚。

近日她格外辛苦,夜中總是夢魘,已有好些日子未能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