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揚州(第2/2頁)

待將大長公主送回屋去,又陪著用了晚膳,一一答了近來的事,母子二人的心情才漸漸平復下來。

臨分別前,大長公主叫住已要起身離去的裴濟,神色復雜,問:“三郎,你同母親說實話,鐘三娘,你要如何安置?”

裴濟動作頓住,重新坐下,仔細觀察著母親的神色,道:“兒子自然是想同她成婚的。”

大長公主見他這幅嚴肅中帶著幾分緊張的模樣,不由嘆了聲,道:“我就猜到如此,你呀,從小看著聽話,其實卻是最有主意的,幾個堂兄弟裏,數你最倔。”

“若換做從前,鐘娘子這樣的,我定不會答應。我雖沒有門第上的偏見,可你這樣的出身,無論如何也該娶個身家清白、名聲好些的娘子。”

大長公主在燈下微蹙著眉,手裏捧了杯熱茶,慢悠悠說話,對面的裴濟面無表情聽著,只是脊背挺得比平日更直,擱在膝上的手也緊緊攥著,雙目一眨不眨。

“可是如今,哎——你堅持將她送到這裏,跟著我住了這麽久,又總說是你冒犯了她,我哪裏還有別的法子?我不知你說的有幾分真假,你既要擔起責任,我自然不能阻攔你,你自己的媳婦,得你自己喜歡,日子才能過下去。”

這話便算是勉強答應了。裴濟聽罷,眼神登時亮了:“多謝母親。”

大長公主瞥他一眼,搖頭道:“也不全是為你。這幾月裏,我也算同她朝夕相處,知道她身世可憐,為人稱得上純善,這才松口的。”

裴濟唇角忍不住揚起,一時連壓也壓不下,忙向她行了個禮,道:“是,兒子知道,母親向來最看重人品。”

大長公主笑著瞪他,攏了攏衣襟,慢慢收起笑意,道:“只是,你父親孝期還在,不得嫁娶,還得等一等。這回,不妨讓鐘娘子也一同去,咱們早些走,我想早些去看看他……”

“是,兒子明白。”

裴濟見她眼眶又見紅,忙又安慰了一番。思來想去,仍是在離開前道:“此事我還未同她提過,她才從原來的牢籠裏離開不久,我不想教她有太多束縛,只等緩一緩再說,請母親見諒。”

“好好好,我算看出來了,你這孩子,一心只想著她。既要緩一緩,你可得離她遠些,孝期裏頭最忌諱這些,不論男女,總不能落個不孝輕浮的名聲!”

裴濟見母親忽然暗含警告的模樣,不由一愣,隨即慢慢反應過來,她恐怕是對他先前的那句“是我冒犯了她”心有余悸,不敢再輕易信任他的自制力了。

他心中無奈,只得連連點頭答應了,這才離去。

……

另一邊,麗質才沐浴梳洗過,見春月拿來平日自己愛穿的單薄紗衣,才接過要披上,動作卻不由一頓,搖頭道:“換一件吧。”

春月不明所以。

麗質幹脆自己裹著浴巾繞過屏風,挑了身稍厚實的寬敞衣裳穿上。

那些紗衣材質單薄,有些透光,是她平日自己在屋裏時最愛穿的,原本裴濟若要來,她也沒什麽好避諱的。然而想起他現下才沒了父親,照著時人守孝的規矩,該離她遠些才是。

她知道他一向孝順父母,絕不會在這時候破了規矩,她自然也該體諒些,同他保持距離。

待衣服穿好,發拭幹,青梔便道:“娘子,裴將軍來了。”

麗質將浴巾放到架子上,又將衣物攏緊,這才將屋門打開:“三郎。”

裴濟進來,先將她上上下下又仔細打量了一遍,才道:“看著沒瘦,我先前還擔心你與母親住在這兒,不適應潮濕的氣候呢。”

麗質笑了聲,斟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送至他眼前,道:“初來的確有些不適應,到開春後便好了。”

說著,她飲了口熱茶,摸摸自己的臉龐:“我照著你給的那位張神醫開的方子,連飲了三個月的湯藥,現在只怕比才來時都要好上幾分,哪裏還會瘦?”

裴濟的目光落在她透著粉暈的鮮嫩臉龐,借著燈光再度仔細打量。

也不知是分別久了,還是真如她說的,喝湯藥起了效,他只覺她整個人比從前更美了幾分,只幾盞橙黃的燭火便將她整個人映得仿佛鍍了層瑩瑩柔光。

到底分別了近三個月,他心裏壓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傷感和痛苦,也有慶幸和松懈,此刻單獨見到她,才真正感到有了安放之處。

他沒忍耐住,先伸了手,觸碰她籠在袖中的指尖,慢慢收緊,將她拉近些,貼近去細細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