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狼狽(第2/3頁)

才下朝會的李景燁面無表情地從殿外進來,雙眼冷淡地從她面上移開,落到方才被她觸碰的那對玉鐲上。

那是他要送給麗質的鐲子。

妙雲立刻從榻上下來,沖他盈盈下拜行禮。

李景燁徑直越過她,走到榻邊,將木匣收起,沖何元士冷聲道:“她怎麽還在?”

何元士愣在遠處,陛下先前不曾說要如何安置鐘四娘,到底是臨幸過的人,他不敢擅自作主,便讓眾人都不用管。現在陛下這樣問起,顯然並不打算將她留在宮中。

他躬著身同情地睨一眼妙雲,忙招手喊來兩個內侍:“快送鐘娘子回府去。”

妙雲驚愕地呆在原地,訥訥喚:“陛下……”

“娘子昨夜為了揭發那僧人的行徑,一直留在宮中直到查實,著實辛苦了,如今事已了,快快回去吧。”何元士出言提醒,將她昨夜與陛下同宿一下說成是為了查實宣光之事,才不得已留在宮中。

“不不,我不是——”妙雲連連後退,幾乎不敢相信會如此。

陛下分明是十分在乎女子清白的,公主與她兄長苟且後,他便直接將公主嫁給了兄長,如今她夜裏宿在紫宸殿,為何卻不將她留在宮中?

分明先前見陛下在三娘面前時,是那麽溫潤斯文,對她這個妹妹也堪稱和藹……

何元士見她不願走,正要示意兩個內侍動手,殿外卻忽然有人高呼:“陛下,舞陽公主來了!”

李景燁丟下手中冊子:“讓她進來。”

話音落下,李令月已紅著眼大步進來,禮也未行,便直接質問:“陛下為何要如此待他!”

“他”自然是指宣光。

“你該問問你與他做了什麽不知廉恥的事。”不知是否是因昨夜服下的丹藥還有余效在,他此刻雖氣憤不已,心底卻莫名地平靜,再沒有原本怒不可遏,氣悶痛苦的感覺,“堂堂公主的衣物,竟出現在一個僧人的禪房中,皇家的顏面都被你丟盡了!”

李令月眼眶通紅,聞言直搖頭,嗓音嘶啞道:“他與我,從未做過什麽不知羞恥的事!他從扶桑遠渡重洋來到大魏,一心求佛法真諦,好容易拜入慧顯大師座下,多年來始終嚴守戒律,哪裏會因為我便心智不堅……”

她眼裏怔怔留下愧疚的淚:“那件披帛,不過是個念想罷了,陛下卻連問也不問我,便將他殺了!”

她才流產時,心中痛苦不安,每夜都難以安睡,直到入宮替母親侍疾,母親勸她到佛前懺悔禱告,她才去了護國寺中。

那日,她一人長跪佛前,是宣光替她點一盞明燈,供於佛前,閉目誦經,令她得到了數月來第一次寧靜與平和。

他入了佛門,與她無緣,是她執念不消罷了。

寢殿中,李令月慢慢矮下身,雙手環膝,克制不住地痛哭出聲:“陛下讓我放棄表哥,我放棄了,讓我嫁給鐘灝,我也認命,嫁了……如今,只有在他身邊,我才能得片刻平和,可陛下卻這樣對他!我是公主,怎麽連這點權力也沒有了?”

李景燁坐在榻上,俯視著蜷縮在地的親妹妹,淡淡開口:“此事,該怪你自己。”

他慢慢移開眼:“你出嫁時,朕同你說過,若受了委屈,記得告訴朕,朕自會替你做主。可你看看,你做了什麽?但凡與你苟且的是個普通的郎君,朕也不會如此處置,偏偏卻是個佛門之人,是許多百姓青睞、信任的高僧弟子。”

李令月怔了怔,眼中閃過愧疚與自責,憤怒的氣焰有一瞬消退。

可隨即,她卻忽然站起來,冷笑一聲,滿是嘲諷道:“陛下糊塗了,怎會怪我?陛下先前奪弟媳的時候,還不是將鐘三娘送入了道門?怎我與僧人就犯了忌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不得胡言!”

已許久沒人在他面前提起過那時的荒唐事,他幾乎要自欺欺人地以為旁人都已忘得差不多了,此刻忽然被親妹妹再度提起,仿佛一下刺中他的要害,令他原本平靜的心一下掀起巨浪。

李令月卻不理他的呵斥,目光在殿中掃了一圈,最終落在角落中的妙雲身上。

“果然是你,你倒比你那刻薄又窩囊的母親大膽多了。”她走近兩步,紅著眼上下打量妙雲,目中露出深深的憎惡與憤恨,“怎麽?你兄長可以日日流連平康坊的酒肆妓館,我卻連寺廟也不能出入?這是哪來的道理?”

妙雲被她的目光嚇到,下意識後退一步,掐著指尖道:“公主誤會了,妾只是想替母親解憂,讓兄長早日有後。”

“你的話,我一句也不信。”李令月步步逼近,整個人帶著張揚的怒意,一點也不想克制,“你既然這樣孝順,眼下不妨也先替你母親受一受我的怒火。”

說著,不待妙雲反應,她已擡起手,大力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