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狼狽

涼亭之中,海棠花香愈發濃烈。

麗質坐在石桌邊緣,微微後傾,雙臂向後支撐著,令上身起伏曲線愈顯柔軟豐腴。

她半仰著臉,雙眸微閉,承著男人的親吻。

唇瓣相觸之間,溫熱柔軟,帶著幽香與酒意,令人醺醺然沉溺其中。

裴濟雙手掌著她的腰背與後腦,分明已經燙得像要把她的衣物灼穿,落下來的吻卻仍是極其克制。

他一點點細細吻著,像在證明什麽,只敢吮她唇邊清透酒液,再不敢深入。

早已暈開大半的胭脂又更模糊了幾分,他緩緩退開些,低頭俯視她精致艷麗的面容,黑黢黢的眼眸深邃得像能把她吸引進去。

“你看,我也不是什麽好人。”

他嗓音低沉喑啞,帶著幾分壓抑與告誡,似乎要身體力行地證明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

如此美人在懷,哪裏能真的坐懷不亂?

可他偏偏連這樣逾越的舉動也做得這樣克制。

他看似大膽放肆,實則放在她身後的一雙大掌幾乎沒挪動過。

麗質一雙杏眼眼梢微勾,帶著點蒙蒙霧氣,就這樣固執而冷靜地望著他,一言不發。

裴濟腦中忽而閃過半月前的那場旖夢,眼神不由一閃,心底莫名生出一種無所遁形的恐慌。

他壓下心底躁意,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忘卻手掌間她柔軟纖細的軀體傳來的溫熱觸感,沉聲道:“不論從前如何,娘子如今已是陛下的人,陛下中意娘子,娘子不該再有別的心思。”

這話也不知是對她說的,還是對他自己說的,頗有種欲蓋彌彰的意味。

麗質嗤笑一聲,紅腫的眼眶閃過一絲嘲諷,方才的脆弱與孤冷已消失不見,重又恢復成嫵媚又風情的模樣。

她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一般,伸手輕撫他面龐,纖細的食指擦拭著他唇角淺淡的緋紅胭脂,若無其事道:“太液池邊的羽林衛侍衛,每隔兩刻巡邏一次,對嗎?”

裴濟蹙眉,掌著她嬌柔身軀的手掌慢慢放開,欲往後退開:“平日兩刻,今日三刻。”

今日七夕,侍衛中不少被調至麟德殿附近和掖庭宮附近,協助內侍省防範走水。

麗質將垂落在頸側的發絲撥了撥,聞言沖他勾唇一笑:“如此更好。”

“娘子——”

裴濟被她這一笑勾得心頭猛地一跳,下意識要後退幾步遠離她,卻已來不及了。

只見她從桌沿之上輕巧躍下,一下靠到他身前,伸出雙臂緊緊纏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湊近他唇邊,吐息輕柔,語調狡黠:“裴將軍,還剩兩刻時間,妾想試試,將軍到底是不是好人,若不是,妾求之不得。”

說著,不待他反應,便緊緊貼上去,仰著頭主動含住他的唇瓣。

她唇齒間帶著芬芳酒意,一口一口渡給他。

裴濟覺得心口一直隱秘燃燒的那一把火,觸酒即燃。

有什麽東西在腦中轟然炸開。

方才是自己主動,他尚殘留理智,能克制自己,此刻卻是她如此熱情地主動糾纏,一下令他頭暈目眩,招架不住。

不知什麽時候,他已再度伸手,摟住她的細腰,帶著她的身軀緊緊貼向自己。

雙手在她腰間與背後不住遊移摩挲,揪扯著單薄輕軟的衣衫,方才的克制與壓抑已消失殆盡。

他低垂著頭,默默閉眼,不由自主地縱容自己此刻的放肆。

海棠幽香若隱若現,帶著熏人醉意,令他恨不能就沉溺其中,再不醒來。

……

太液池邊的宮道上,何元士帶著兩個提了食盒的內侍,由一名掌燈的宮女引著往望仙觀去。

食盒中的飯食還都熱騰騰的,他們要趕在涼下來前,送到望仙觀才好。

身後的兩個內侍是平日擡禦輦的,練得一身功夫,既能走得快,又能走得穩,即便盒中放了一盅熱湯,也絕不會潑灑出半點。

望仙觀裏那位娘子,如今正是陛下的心頭好,半點怠慢不得。

後宮中的貴人們興許還未全然體會到,禦前的人卻都已經知曉了,被遣回掖庭宮充作低等雜役的芊楊便是最好的例子。

身為皇帝最信任的中禦大監,他明白其中輕重。

提燈的宮女走在最前面,仔細看著路面,忽而見前面暗淡燈光中行來個黑影,登時嚇了一跳,待那人走近了,才看清面容。

紫袍玉鉤,挺拔身量,沉肅面目,不是裴濟又是誰?

四人忙讓至道邊,躬身行禮。

換做平日,裴濟定會肅著臉一絲不苟地回禮。

今日卻不知為何,他只側目匆匆瞥了一眼四人,略一點頭,便飛快地大步離去。

那宮女望著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竟莫名看出了幾分倉惶。

她遲疑道:“裴將軍今日仿佛有些不一樣……”

何元士蹙眉,輕斥道:“快仔細看路吧,小裴將軍的事,不是咱們該議論的。”